武檔山的名氣,不僅來自於它的景色,更是來自山上的那群閒雲野鶴一樣的道士。

雖然經濟在快速發展,但是他們始保持著一種鮮明的,與世無爭的生活態度。

趙子良就曾經被這種生活深深地吸引過。

趙子良奔著西南一路走走停停,三四天後才來到了武檔山。

他前世來過這裡,當時的他正處於失去妻女的痛苦之中,以至於在看到一處深不見底的山崖的時候,他很想縱深一躍,跳下去來個一了百了。

那時的武檔山,景色和現在一般無二,而他彼時的心境,和現在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二十世紀的某一天,已經功成名就的趙子良,依舊被失去妻女的愧疚纏繞,以至於他每天每天每日都是煎熬。

他來到武檔山上,頗費了一番功夫來到一處天塹般的溝壑前,坐在了懸崖邊上。

那一刻,他感到莫名的心安,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和妻女見面。

就在他醞釀情緒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居士,那裡危險。”

趙子良回頭一看,只見一位穿著青色袍子,留著山羊鬍的中年道士在陡峭的山路上走了過來。如履平地的樣子,讓他十分羨慕,他上來的時候,可算得上是手腳並用了。

這和時候的趙子良,已經成為了十里八項頗負盛名的生意人,所以在看到這個道士很淡定。HTΤPs://êNxUΕ①②.net

道士穿著綁腿和布鞋,走在晨露之中,在初升的太陽之下,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道長好。”

雖然想死,趙子良還是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

“居士,這麼早就上山,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想要化解?”道士在他一旁坐了下來,他們的小腿平行於峭壁,往前再走一步,就會墜入無底的深淵。

“貧道靜成,居士有什麼煩惱,可以講給我聽。”

趙子良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抽了一口硬殼中華煙,然後突出一道煙圈,問道:“道長,這峭壁下面,有多少屍骨?”

靜成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道:“這裡每年都有幾十個人過來尋死,多是因為賭博,也有些是因為門庭不幸,妻離子散……”

“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貧道不敢忘言。”

“哈哈哈。”趙子良把菸頭掐滅,本想就這麼扔下去,可又怕下面有什麼乾草樹枝,於是只是放在了屁股旁邊的石頭上。

他把自己失去妻女的事情和靜安說了,靜安正色起來。

“我理解你想見到她們的心情。”靜安說道,“我也曾有類似的遭遇,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逝者已矣,你要好好地活著,像她們還在的時候那樣活著。”

“咱們的漢字裡,讀作命的字,就只有命本身這一個字,這足以說明生命的珍貴,如果你的妻女見到你如今這副頹唐的模樣,在天上會不安的。”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像她們還在的時候那樣,好好活著。”

靜安的語速算不上快,甚至還有些慢,但是聽到趙子良的耳朵裡,卻如同天外來聲。

“道長……”

趙子良無語凝噎。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他淚珠滾滾,多年來的苦楚,在這個事後爆發了出來。

靜安沒有伸手去安慰,這種內心的苦痛,只有自己才能排解。

不知道過了多久,晨露開始消散,山野變得溫暖,二人的後面也開始稀稀拉拉地有幾個人影經過。

趙子良一腔鬱悶被暫時緩解,道長見狀,又幽幽開口:“活著才有希望,終有一天,你們還會再相見的。”

說著,靜安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能掐會算的樣子,讓趙子良有些迷糊。

不過他並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靜安是在安慰自己,畢竟在夢裡相見也是相見,於是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其實自盡本身就是一件錯事,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趙子良不再鑽牛角尖,從峭壁邊上起身,往回走退到了安全的距離。

靜安一番安慰的話語,直接讓趙子良打消了輕生的念頭,往後多年,他都靠著與妻女在夢中相見的理念,活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