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步影先開了口,輕聲問道:“你不去休息一會嗎,你可是要守後半夜的哦。”

魁山修搖了搖頭,輕嘆一聲說道:“我已經睡的時間太久了,現在不能再睡了。”

步影不明白魁山修的意思,但她也察覺出了魁山修心中有事,便又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魁山修輕笑一聲,“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步影聞言一笑,她身手將自己頭上的髮簪摘下,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披在肩頭,在映著她本就是白皙俊美的面容,一股女性的英姿颯爽之意顯露無疑。

魁山修笑了,這還真是呼應了白澤兮的那句話,這就是女人!

步影絲毫不在意魁山修一直盯著自己,反而聲線也發生了變化,輕盈的女音從她的咽喉中傳出,宛如銀鈴的響聲,“我好看嗎?”

魁山修被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弄的有些失措,他急忙轉過臉不去看著步影的雙眼,語無倫次道:“額……內個……啊……這天氣真好!”

步影眼含笑意的看了魁山修一眼,後者舉頭望著茫茫的雨夜感嘆天氣如意。

“喂……我能不能把這話當做是你在誇我?”步影拍了拍魁山修的肩膀,神情多了分古靈精怪。

魁山修只覺得咽喉一陣乾燥,他不知自己該怎麼回答步影的問題。

步影見魁山修不再說話,便摸著自己的長髮悠悠的嘆了口氣,“唉……有些好聽的……好看的,都與我無關。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人家的孩子從一出生便能抓金抓銀,我卻在一出生時只能抓比我還重的鐵劍!”

“我爹爹為了讓我能像個男孩子一樣,從來不讓我穿女裝,戴頭飾。就連在私塾內讀書,都要我只能和那些男孩們一起玩鬧。”

“人家武行的弟子練習舉石,我就在家中練。”

“人家與牛馬拔河,我卻要獨自一人被馬託在地上跑。”

“隔壁家的姑娘嫁人了,我連看上一眼都不行。”

“還記得小時候妹妹給我塞了一顆酥糖,她說那東西很甜很甜。”

“可我還沒來得及品嚐那酥糖的甜意,便和妹妹一同被罰站在烈日下兩個時辰。”

“你說……我這樣活著,是不是很累?”

魁山修抿了抿嘴,他伸出一隻手放在雨中,掌心朝上想要接住雨水,卻落得一場空。

望著從手指縫隙劃過的雨水,魁山修輕聲說道:“我父親告訴過我,他說……人這一生,不能走在他人的影子內。就像這用手去盛雨,終究是隻能染上雨露,不得取一口之飲。”

“你活在你父親對你的影響下,就像是在雨露下的手一般,永遠無法盛滿,而你父親就像手的主人一般,抱怨自己的這雙手為何會有這麼多的縫隙。”

“其實換個想法,本是抓取的強項,為何偏要尋短項?這終歸錯的不是那雙手,而是人想法。”

“我想……是你父親的執念太深,他強迫你變成他心目中的模樣,可男女有別,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所以一直以來,他對你不滿也好,失望也罷。他……只是給予你生命的那個人,要怎麼活在當世,終究在於你自己的本意!”

步影聽聞魁山修的話後,她笑了……笑的很是燦爛。

魁山修說的不錯,她如今已經不再是年少時的自己,又是靈道宗的內門弟子。這本已經遠離了家族,又何必活在家族的陰影下。

步影似乎笑的氣也喘不上來,她重複著魁山修說的最後那句話,本就美麗動人的眼睛多了分明亮,“你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魁山修啞然失笑,他這是第一次聽到有女人這樣評價自己。

望著步影沒有絲毫怯懦之意的眼睛,魁山修攤了攤手聳肩笑道:“對……我有故事,可你沒有酒……”

“哈哈哈……”步影推搡了魁山修一把,她笑罵一聲道:“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