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徽癱軟地倒在地上,滿眼驚悚絕望,極致的痛苦叫他連一聲喊叫都發不出來,只能悶悶地痛吟著。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笑意愈濃的人,那人眼裡的興奮似乎變得愈發濃厚,令他膽寒不已。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除了方徽嘴裡不斷虛弱地發出悶叫聲以外,這間屋子幾乎安靜的可怕。

方徽的七竅突然不斷地流出鮮紅的血液,他痛苦地趴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難受不已,但他卻沒有一點力氣去掙扎,只能感受這種極致的痛苦裡。

舒雨微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傻了眼。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面前的這個人,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個血人,那猩紅的顏色幾乎要刺瞎她的雙眼,她猛地緊閉住眼睛,一把抱住晏謫江的腿,轉過頭去,將自己的視線完完全全的遮住。

可即便如此,她緊閉著的眼中還是能看到方徽渾身鮮血的樣子,這種精神刺激之下,令她不由得渾身顫抖起來。

身體忽然一輕,她感覺自己被人凌空抱起,想也沒想,她下意識地攔住那人的脖頸,縮在他的懷裡止不住地發抖。

“別怕……”晏謫江垂著眼看她,嘴角含著淺淺地笑意,他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中流出句輕柔的話:“跟在我的身邊,就要習慣這些,甚至……你要跟我一樣。”

他吩咐九翊將這裡清理乾淨,淡淡瞥了一眼地上已然沒了動靜,不知是昏厥還是死去了的方徽,伸手撫了撫懷裡人的脊背,抱著她緩步出了屋子。

外面橫屍遍野,方府的侍衛沒有一個活口,每個人的身上都只有一道致命的傷口,可見下手之人的狠厲果決,晏謫江走過遍地屍體,偶爾會踩到什麼,但他卻毫不在乎。

府門外圍了一群平民百姓,似乎都是被方徽那聲喊叫給引過來的,他們有的捂著嘴,滿臉驚恐,有的乾脆捂著眼睛,不敢多看,但更多的,卻都是幸災樂禍,發笑嘲弄方徽的人。

晏謫江走下臺階,人群立馬讓出一條道來,各個都躲得遠遠,但也有幾個膽大的,高聲衝他吶喊著“為民除害!”四個字。

晏謫江不予理會,他抱著懷裡的人,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腳下的步子在不知不覺中,也加快了許多。

客棧裡空無一人,大門卻大敞著,晏謫江一路回到廂房,片刻未停。他將舒雨微輕柔地放在床上,但懷裡的人剛一離開他的懷抱,就迅速慌張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晏謫江不免輕笑一聲,他沒有強行將她放下,依著她抱在懷裡,轉身坐到了床上。

舒雨微坐在他的腿上,腦海裡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方才的場面,不免顫顫地搖了搖頭:“不要……”

晏謫江摸了摸她的後腦勺,極有耐心地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胡話。

他低下頭來,安撫般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用著極其魅惑地聲音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輕喚她。

“微兒,別怕。”

舒雨微睜開眼睛看著他,眉宇仍是緊蹙的模樣,眼裡的驚恐並不比方才方徽眼裡的少。

晏謫江垂著眼,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他道:“髒死了,去洗洗吧,順帶換套衣裳。”

舒雨微哪還有心思,她看著眼睛冷靜如常的晏謫江,想要說些什麼,可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別怕。”晏謫江溫笑著順了順她的額髮,將它們全都過掠到耳後,“我不會這麼對你的。”

舒雨微抓著他肩膀的手倏然收緊。

她怎麼也沒法將面前這個人,同方才那個笑著砍人的人聯絡在一起。

屋門忽然被人敲響,晏謫江貼近她,在她的額間又落下一吻,隨即便將她放到了床上,聲音輕柔:“我得去忙事情了,你好好休息,記得把臉洗了,衣服換了。”

說完,他又揉了揉舒雨微的臉,才轉身朝門外走去。

舒雨微扯過一旁的被褥,將整個人蒙在了被窩裡。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漆黑,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方才的畫面。

她被嚇到了,她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她知道晏謫江心狠手辣,可她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也不過是他用針線將悠然的嘴給封了起來,這樣血淋淋的場面,她沒見過,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親眼看見。

她之前還在想方徽在知曉了晏謫江的身份後,會不會嚇得跪地求饒,如今看來她完全是多想了,方徽根本沒命知道真相!

然而驚嚇之餘,她卻沒有半點想跑的打算,甚至在她的心裡,還會因為晏謫江來救她,萌生出那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感動。

“我瘋了我瘋了……我真是瘋了!!”

她驟然緊閉雙眼,是怎麼也平復不了當下複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