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晏老爺便立刻命人檢查所有姑娘臉上的痣,這一來二去的,又查出了不少那晚心存僥倖、並未站出來的人。

經過這一審查,晏謫江院裡的這些童養媳,包括舒雨微與憶蘭在內,只剩下了三個。

舒雨微總算是能夠放心將憶蘭安頓在這裡了。

晏謫江是在十天後回來的,那日舒雨微正在屋裡埋頭調配一些藥品,忽然聽到屋門被人開啟,她連忙將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聲音中還略染了一絲不悅:“小少爺的屋子不是不允許人隨便進來的。”

門口傳來一陣熟悉至極的輕笑聲,舒雨微手上收拾的東西忽然一滯,未等她轉過頭去,那人便又道:“我不在的日子,你規矩倒是記得不錯。”

舒雨微聞聲轉去,就見晏謫江正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的身子看著還是有些虛弱,嘴唇乾裂泛白,髮束凌亂不堪,就連衣服也是分外髒亂,像是已經好幾日不曾換過。

可那張臉卻依舊是那副勾人心魄的樣子,而這份憔悴,反倒又給他平添了幾分好看。

舒雨微傻愣在原地,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源於心中一種莫名的心疼和難以言說的……開心。

她呆呆地看了他好久,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晏謫江也不動,就站在那與她對視,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許久許久,舒雨微才喃喃地開了口:“小少爺,你回來了……”

晏謫江又是一聲輕笑,隨口“嗯”了一聲,這才又緩步朝床邊走去。

他像是已經精疲力竭一般,整個人癱倒在床上,閉著眼睛緩了許久的氣,他才又再度出聲道:“小東西,你過來。”

舒雨微隨口應了一聲,忙忙替他倒了杯熱水,轉過身,她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又低聲言道:“你先喝點……”

“啪——”

她話還未說完,手上的杯子便已經被晏謫江隨意伸出的手給打碎在地上。

但舒雨微卻無心去理會破碎的杯子,因為方才晏謫江的手碰到她的手時,那股寒涼的觸感令她一時間震驚不已。

她很快又感受到了晏謫江身上撲面而來的一股冷氣,舒雨微條件反射地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那股冰冷的感覺讓她甚至懷疑自己碰到的是一塊冰。

晏謫江此時才睜開了眼看她,見她如此神情驚疑,他不免為之一笑,調侃道:“傻了?”

舒雨微這才又發現,他竟連說話時嘴裡都是冒著冷氣的。她實在難以想象這些日子,晏謫江究竟是在哪裡度過的。要知道,在極冷的環境之下,晏謫江犯病時的灼燒感便會驟降,甚至可以降到只剩痛感。

舒雨微沒有再多想下去,她連忙爬上床,扯過被褥,迅速蓋到了晏謫江的身上,還替他攆好了被角,只露出一個腦袋來。

她蹙眉看了他須臾,似乎覺得還是不夠,索性便跳下床,慌慌忙忙地朝屋外跑去。

舒雨微拽著門口的九翊就朝庫房跑去,她從裡面蒐羅出一堆湯婆和暖袋,接著又拉著九翊將這些東西都灌足了熱水,隨後才又重新回到了屋裡。

舒雨微想也沒想,一股腦地塞到了晏謫江的被褥裡,只留下了兩個放在他的床頭給他的腦袋供暖。

她趴在床頭看著他,臉上的憂心表現得太過明顯,明顯到晏謫江都有些失神。

“小少爺,你還冷嗎?”

晏謫江沒有立刻回應,含笑著打量了她許久,才出聲道:“你這是在擔心我?”

舒雨微怔了一下,暗暗思忖半晌,才遲疑著道:“……算是吧。”

她這話是在說給晏謫江聽的,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或者說,兩者都有。

“我聽若歆說,我離開的第二日你便問她我去了哪?”他說著,不由地低笑了一聲,“怎麼?是一個人睡覺怕黑嗎?”

舒雨微想衝他翻個白眼,告訴他自己又不真的是十歲孩童,但因為種種因素,她只能在心裡這麼做。

晏謫江伸出一隻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微微上挑,說出了一句叫舒雨微當場呆愣在原地的話。

“小東西,用鞭子抽人的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