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將領們都急了。

沈樂卻沒有理會,只是這麼看著熊骨亞:“尊使請回去告訴你們族長,當然也請帶上我的一句話:蠻熊部的這兩萬將士就這樣拋屍疆場,到底值不值?”

熊骨亞深吸一口氣,彎腰行禮道:“我會將將軍的話帶給我們族長,也請將軍信守承諾!”

沈樂點點頭,沒有說更多話,熊骨亞轉身離去。

“主公!為什麼你准許他們來?我們將士的在天之靈豈容他們玷汙?”找趙凡有些急了。

沈樂嘆了口氣,坐在他旁邊的葉夕突然道:“這是不是兵法上的攻心?”

一時間,在座之人皆恍然大悟,特別是左丘維,他突然明白沈樂的意思。

沈樂點點頭:“蠻族也是人,他們有自己的部族,有自己的訴求。昨日一戰,蠻熊部、雅蛇部還有金鹿部看似配合無間,分工明確,實際上這些傷亡裡,以蠻熊部為最。”

“我與姜封不過是突入敵陣,那鹿骨勇便只顧自己族人將其他兩族拋下,可見他們並非一心。現在我軍的軍力疲乏,不能再戰,需要爭取到更多的戰力加入!”

左丘維一拍大腿:“我明白主公之意了,主公所想是否是以蠻制蠻之策!”

“以蠻制蠻?這個詞用的好,我想起幼時父王曾與我說過一句話,楚人與蠻人並非是天生的死敵,他在位時也有幾個部族願意遷徙到楚境與楚人友好相處。我想,要是能與友善部族聯合,我們現在的窘境便能解除!”沈樂侃侃而談,眾人都若有所思。

“報!將軍,曾州牧帶人送來了牛羊糧餉說是,要來犒軍!”

左丘維立刻就怒了:“這個老混蛋,說好的互為犄角之勢,互相守望,他卻在我們被進攻時閉門不出!主公!”

沈樂若有所思大笑道:“左丘先生,不必動怒。他是混蛋不假,但是送上門的糧食怎麼能不要!請州牧進帳!”

不一會兒,曾巖便滿臉笑意地進來了,他發現大帳中除了沈樂都對他怒目而視。於是搓搓手道:“長公子打退了蠻軍真是神勇,我等望塵莫及,這不為了犒勞將士們,我特意準備了好酒好菜,請公子能笑納!”

沈樂咧開嘴大笑道:“是嗎,我聽說州牧大人與左丘先生約好互相守望,怎麼敵軍攻我大營時不見大人蹤影?”

“誤會了!誤會了!左丘先生與大人都誤會了,當時我正好喝醉,是手下人自作主張閉門不出,公子請看,我已經將他綁來,交予公子發落!”說著兩個州兵將曾巖手下幕僚五花大綁押來。

沈樂眼波流轉挪移道:“這樣啊,推出去斬了吧!”

“是!”兩個士兵將幕僚架走。

曾巖額頭直冒冷汗,沈樂嘆氣道:“可惜我軍這一仗損耗太大,糧草也有些不濟,哎!”

曾巖趕忙道:“公子不必操心,這些我會立刻派人送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

“應該的,應該的,請公子能繼續幫助我陽州軍民!我等同心協力,定能大破蠻軍。”曾巖這番場面話說的漂亮,他也是真怕了,沈樂連九萬蠻軍都打退了,要是不穩住他,蠻軍再來,陽州城肯定守不住。

“好說!好說!來,我親自送送州牧大人!”沈樂越是笑得開心,曾巖背後越是發涼,他實在是摸不清楚沈樂的想法。

到了夜晚,嶽威躺在榻上,面如死灰,這一次在南疆的受挫,給了他不小打擊。寒昊作為他的親兵,充滿了擔憂,他端著飯食進來。

“將軍,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啊?”

嶽威沒有說話就這麼望著軍帳的頂部,一言不發。寒昊嘆了口氣道:“將軍何必如此輕賤自己,我曾聽主公說過,他當年在蜀地進退兩難,全靠將軍才千里轉戰,奇襲蜀軍背後。如今只是吃了一場敗仗,我相信以將軍的心胸,定然能再振作起來!”

嶽威苦笑道:“振作?面已毀,人已亡,如何振作?”

“面已毀心卻不能死,人已亡活人更該勉勵!嶽威,當年的你可不是這樣!”沈樂的聲音響起。

寒昊趕緊要行禮,卻被沈樂止住。

嶽威轉過頭:“主公來了,何必再來看我一個廢人。”

沈樂沒有理他,而是將半張木面具扔到他身上:“帶上這個,這是營中一個你帶了數月的小兵讓我交給你的東西。明日就要將將士們的遺體火葬,到時候我要見到你到場,否則就給我拎著東西滾出軍營!寒昊,飯菜放下,吃不吃隨他,我認識的嶽威何時成了這樣沒種的懦夫!”

說完沈樂轉身就走,嶽威拿起那半張木面具,放聲痛哭。

沈樂聽到那哭聲,送了口氣,想想當年母后去世,自己不也是如同魔障一般,全靠葉夕的那一巴掌打醒。

夜幕中,有人埋頭案卷之間,正在料理著軍中繁務;有人挑燈練劍,為了將來上陣殺敵;有人吹響樹葉送走那心中憂愁……

第二天清晨,當軍中號角聲揚起時,軍士們早早就換好了甲冑,今天他們要送別自己的戰友、兄弟還有敵人。

將軍們都將麻衣穿在外面,頭上裹上了白布,為了向死去的將士們獻上最後的敬意。

沈樂的心情格外沉重,當他看到帶上半副面具的嶽威時,心頭的擔憂終於放下了。俗話說千軍不可失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嶽威的出現,代表著他已經走出了自己的心結。

趙凡抱著李曜的遺體來到將士之中,他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