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可載舟,亦可覆舟,我與莊夫子曾經探討過這個問題。雖然我們對於如何強國,觀點不一。但是都認為,只有以民為本,才能斷絕宗室與世家壟斷朝政的可能。”

沈樂嘆口氣,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眼下我們已經獲得了一段安穩發展的時間。我有意任命你為令尹,可惜封王的事一拖再拖。”

“殿下,其實一直這樣拖著也好,現在南部的局勢逐漸穩定。我聽錢大人說,北方楊家兄弟反目,白沫與呂仁之間的摩擦也不斷。這個時候咱們稱王定然要被龍襄綁在戰車上。現在咱們有了難得的時間休養生息恢復人口,何樂而不為?”

“哈哈哈,倒是我有些心急了。”沈樂尷尬地笑了笑,他心中對於王位一直有無限的渴望,特別是現在,明明已經擁有了稱王的機會,卻始終沒有進展。

東方凌安慰道:“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先生有話直說吧,我雖然年輕,才學淺薄,但還是聽勸的。”

東方凌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諸侯王,不應該是殿下的終點。當今天下,諸侯割據,但是大乾原來分封的那些數百年諸侯們,唯有您與梁王還在。梁王為人我素有了解,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偽裝與忍耐。”

“如今龍襄就在他手裡,又吞了晉國,雄霸整個乾西。再接下來,他還能做得,只有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沈樂一驚,諸侯王再進一步是什麼意思已經昭然若揭,這個詞彙一直是皇室與諸侯王勾心鬥角這麼多年的根源。

“天下未定,他果真有這樣的膽子?”沈樂實在不相信,便又問了一遍。

東方凌嚴肅地點點頭:“我瞭解梁王,他早年承接王位時梁國在晉國楚國聯軍之下差點滅國。為此,他不得不偽裝成只會清談的書生,主動向晉國服軟。”

“並且慫恿晉國與楚國開戰,這些殿下都知道。”

沈樂點點頭:“沒錯,所以那一戰過後,他們被我父王擊敗,還丟了淮東之地。”

東方凌接著道:“所以,梁王忍讓多年,才換來報仇雪恨的機會。他如今終於不用再壓抑本性,而光宗耀祖,逢雲化龍的機會就在眼前。你覺得他還能忍得住?”

聞言沈樂倒吸一口涼氣,這雖然只是推測,但是當時他在洛州與梁王的短暫接觸,便深知此人絕不會舊居與人下。

“先生不說我還沒想到這一步,這麼想來,蘇先生便與我說過,梁王與龍襄在鄒城的明爭暗鬥越來越激烈。”

然而東方凌卻突然笑道:“扯遠了,扯遠了。我說這些,其實是想提醒殿下。梁王的選擇很有可能是再進一步,那殿下的選擇呢?僅僅是奪回那唾手可得的王座?”

他眼神中多了些玩味,若有若無地觀察著沈樂臉上的表情。

可惜,這次沈樂沒有讓他如願,只見沈樂一笑:“先生說遠,咱們還是先商議下接下來如何籌備先生的新法吧。”

雖然明知道沈樂在扯開話題,但是東方凌心中卻又多了幾分喜色。他更加篤定眼前之人,絕不是庸碌之主,要是今日便能拍著說一堆凌雲壯志,那才真是自己瞎了眼。

木秀於林而摧於風,不做潛鯉何能化龍?

春夜細雨點點落,二人竟是對談了一夜依舊不見疲憊。

葉夕有些鬱悶地送去早膳,她對於娥須說的話開始有些顧慮了。便想找時間多與沈樂親近,無奈沈樂剛回來又一頭扎進國事裡。

這時文謝過來稟報道“主母,太后派人過來,說晚上有家宴,希望殿下與主母能夠到場。”

葉夕聞言一愣,旋即問道:“家宴?哎呦,瞧我這記性,前幾日才說過這事,只是……”說著她望向正在激烈討論的君臣。

文謝明白葉夕的意思,趕緊道:“要不我進去問問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