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搖了搖頭:“還不曾。”

“那便是了,大人儘可以拖延,洛州這些世家恣意妄為慣了,自然不等大人的文書就動手。沒有文書擅動,罪在他們,不在大人。況且曾家這些年大吃空響,本身並不乾淨,軍中也有不少尚有憐憫之心的將士心有不滿。即使是楊家也一樣對曾家懷恨在心,大人只要想動手,再許給楊家好處,它必然會給曾家捅刀子。”太叔達煽動道。

沈樂模擬兩可地說道:“可是我與楊家素無來往,再者我手下也沒有能言善辯之人……”

太叔達挺了挺腰桿道:“若大人不棄,我願意替大人聯絡楊家,只需許給他們一郡太守的位置,再許給他們別駕的位置,楊家立刻就會倒戈!”

沈樂笑道:“好,條件我答應,你去辦吧!”

太叔達面露喜色,趕緊離開。沈樂望著他的背影,卻有了不同的想法。“寒先生,此人你覺得如何?”

寒濁沉思片刻,捋了捋鬍子道:“主公覺得此人有詐?太叔家我素有耳聞,看他的談吐表現不似說謊。只是主公將銀龍軍帶出城外,恐怕有些不妥。”

“主公,鎬京的軍情送來了!”文謝拿著羊皮信函進來。“快!我看看!”沈樂一把奪過,開啟之後,細細看一了遍,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大罵道:“與虎謀皮!大乾亡矣!”氣得直接將信扔在地上。

寒濁疑惑地撿起,細看之下,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陳王、東濱王率軍東歸。大軍在凝公谷中伏,天龍軍趁機叛變堵住谷口。武陽王奮力拼殺,又被金龍軍伏擊全軍覆沒。”他細細思索道

“徐山!是晉王!怪不得,怪不得。主公這次鎬京城恐怕要遭殃了!”

沈樂咬牙切齒道:“何止是鎬京,以燕軍的脾性,整個司州恐怕都要十室九空。龍封坐了皇位,從此帝室淪為燕王手中玩物。不行,洛州兵權一定要及早奪回來。點兵……對!點兵!”

沈樂如魔怔一般向外走,這時王騰剛好進來,兩人一碰面,沈樂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騰一臉無辜道:“昌正這是怎麼了?”

沈樂沒理他,徑直向屋外走去。王騰一把拉住他:“昌正,你這是幹嘛,若是鎬京的戰事,我勸你冷靜!很多事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沈樂轉過頭望著他:“身不由己?所以你們就果斷背叛自己的盟友?”

“誤會!誤會!昌正,國與國之間哪裡有什麼信義可言,我們只忠於帝室,無論誰做皇帝,不是一樣嗎?”王騰辯解道。

沈樂一步步向他走來:“可是鎬京的百姓呢?難道燕軍會放過他們?”

王騰眼神閃爍到一旁:“你怎知燕軍會屠城?那不過是謠傳罷了。”

“我不與你爭辯,再過幾天自會有分曉,現在我有要事在身,姐夫請自便!”沈樂說完轉身離去。王騰連忙追上:“昌正不要動氣,你不就是要去平定江家與曾家嘛!姐夫可以幫你呀!”

“哦?你想怎麼幫我?”沈樂轉過頭望向他。

王騰笑著道:“這還不簡單,我派白虎騎與你一同截殺州兵,不過八千生兵擔子,就算再加上兩萬守備軍,以你我兩家手裡的兵力可以說輕而易舉。”

“那姐夫想要得到什麼呢?”沈樂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

王騰皺眉道:“你怎麼這麼問,我們是一家人,我這全是在幫你,怎麼會有私念,你在洛州立足未穩,我做姐夫的幫襯幫襯也是正常。你看父王的三千白虎騎都帶來了,足夠咱們兄弟大幹一場!”

沈樂深吸一口氣道:“你是想讓我幫你截殺梁王的軍隊,然後晉王好乘機攻打梁國,吞併兩州是吧?”

王騰嘆了口氣:“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直說了。我們晉國位處邊陲,土地貧瘠,氣候惡劣,每年要獨自抵禦妖族的進攻,每年有多少晉人倒在了妖族的爪牙之下。可是,隔壁的梁國不僅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擁大片肥沃的土地。梁國之富,天下聞名,每次妖族來犯,他們可曾為我們提供過一粒糧食?。他們憑什麼就能安安心心地以中原大國自居?”

王騰的臉色變得猙獰:“你從未到過西陲,可是你也是在楚地長大,我們在這些屏藩邊陲的諸侯國,不僅要替他們當下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還要被帝室卸磨殺驢。憑什麼?難道梁人的命是命,我們晉國人的命就不是命?所以那片地我們應得的,就像燕國,在北方抵擋靈素人的進攻。卻被中原諸侯國們封鎖了商貿通道,不得以只能學習胡人劫掠來養國!“

“所以這一切都是帝室、中原諸侯國他們罪有應得,如果不是他們,燕軍何以如此強大,如果不是他們,妖族為何敢如此猖獗?”在王騰歇斯底里的怒吼中,沈樂沉默了,是啊,到帝室那麼久,他都忘了,自己是個楚人。

王騰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怒喝道:“沈樂!你不要忘了,楚國才是生你養你的土地,我實話與你說了吧。這次鎬京之戰,無論帝室如何掙扎,都沒有用。你知道為什麼妖族會突然想派使者來鎬京嗎?不僅僅是為了議和,還為了徹底將我們晉國給分割!”

“鎬京派往妖族的使者被我父王給截住,才知曉,原來帝室想要以分割晉國為代價,換取妖族三十年的罷兵。這憑什麼?我們晉國就像一面盾,從開國以來為大乾擋下了無數次妖族進攻,如今卻換來這個?可笑!真的可笑!就像是你的故國楚國,被硬生生分成三個國家,而你還要感謝帝室的恩典,為了他們給你的骨頭而搖尾巴!”

“夠了!”沈樂拳頭緊握,怒吼道。他心劇痛無比,就像一個憤怒的小孩,無能狂怒。

“夠了?我覺得不夠!你想想你父王母后是如何死得,難道是他們自己希望去成為憲天術的祭品嗎?還有你二姐娥英,母子二人成為龍嵐的棋子,囚禁至今。而你卻連放出她的勇氣也沒有!你已經不是那個還沒有及冠的瞎子了,怎麼,有了眼睛後反而更加有眼無珠了?你這個懦夫,白眼狼,你說我們背叛,可是你不才是那個真正的背叛者嗎?”

“不!我不是,我不是!“沈樂怒吼道,他連連後退,心中那份大義與忠誠如今卻在動搖,是啊,他是個楚人,可以卻一手將自己的故國一分為三。明明龍嵐才是造成他們一家悲劇的罪魁禍首,可如今他卻要為帝室守著洛州。

王騰把他的肩膀抓起,使勁搖晃道:“你好好想想,你這輩子是願意做帝室的一條狗!還是自己做一頭虎!洛州就在你面前,我們晉國可以做你的後盾,你去收回屬於你的東西。控制洛州,便是扼住了西部的咽喉。到時候我們大可以再扶起一位龍氏皇族!龍嵐的三皇子不是在銅山王手裡嗎?我們立他為帝,討伐燕國!”

沈樂身體顫抖著,他望向寒濁,希望他能給自己建議河幫助。寒濁搖了搖頭:“主公,老夫自夏國覆滅,便不再忠誠於皇室,一切請主公自己決定。”

沈樂沉默不語,他低下頭望向腰間的兩把劍,一把黑劍,一把黃龍爵劍。片刻後,他抬起了頭,一口濁氣吐出,道:“姐夫,點兵吧!這一次,由我統帥!”

王騰臉上露出笑意:“好!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