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樂車馬過來,他們只是微微行禮,對於太后陵寢絲毫沒有敬畏之意。沈樂臉色難看,不過還是忍住心中怒意,笑著道:“江別駕來的好早,怎麼城中諸公還未醒嗎?”

江安眉開眼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大人不在,大傢伙飲宴甚歡,所以可能遲了些。請大人恕罪!“嘴上這樣說著,他眼睛中充滿了得意。

沈樂心中怒意起來,不過他強壓怒火淡淡地道:“無事,本將本想乘此機會見見他們,不過也罷,那有緣再說吧!江別駕,這洛州之事就暫時交給你了。“

江安笑著道:“大人儘管去,下官自會料理妥當。”他神色中的傲慢,昭然若揭,不過也難怪,沈樂今年雙九,何其年輕,就做了他的上官。

此話說完,沈樂騎著白澤引兵而去,他不著急,很多事還沒落塵埃,現在也不是收拾洛州官場的時候。只要銀龍軍還在手中,暫時這些洛州世家翻不起什麼風浪。

姬仲騎馬來到沈樂身側,笑著道:“大人好大膽子竟然剛來洛州就與這滿城權貴結怨。”

沈樂笑了笑道:“怎麼?”

姬仲正色道:“大人不知啊,當年朝廷雖然赦免了我前朝之人,允許我們迴歸洛州故土生存,可是卻不許我們做官。所以我等歷代只得行商謀生。為了監視我們,朝廷又遷來了八戶外姓,扶持他們掌控洛州局勢。”

“可惜這些外姓人彼此爭鬥,最後只剩下四家,分別是江、胡、曾、楊。江家歷代把控洛州最高權柄,而洛城是他們的大本營,從前從刺史到府中的衙役,基本都是江家的人。曾家歷代掌控全州軍權,他們族中之人從軍者甚多,哪怕是江家也不敢輕易得罪。”

“楊家掌控水路通道,他們不當官不從軍,卻與整個洛州的豪強悍匪勾結,專做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但凡有私人想要過洛州,那也得給他們上貢。地方百姓每年也要對他們上貢,否則就是藐視楊家,地方上的地痞流氓就會去人家家中鬧事,逼得別人賣兒賣女。”

“還有這等事?難道鎬京對此就不聞不問?”沈樂怒了,洛州距離鎬京不過一天路程,如此匪類聚集,竟然還能在此立足數百年。

姬仲苦澀道:“大人高估了鎬京的掌控力,據說數十年前,政令不出司州那是出了名的。皇帝要麼忙於享樂,要麼正日與諸侯們你爭我鬥,搞些什麼會盟。誰看得見底層人的悲苦。就是像先帝這樣勵精圖治的皇帝,做事也得分輕重緩急,洛州這些各土霸王,不過是肘腋之患。”

沈樂嘆了口氣:“你再說說胡家吧!”

“胡家與我們姬家並稱洛商,天下商賈若分五斗,我們洛商可分一斗。只是這胡家雖與我們在生意上爭鬥,但是卻格外低調,甚至還常常賙濟窮人。”

“照你這麼說,這些外姓也不都是鐵板一塊?”沈樂一聽便聽出蹊蹺。

姬仲讚賞地道:“大人聰慧,其實這四家裡,胡家一心從商,另外三家也不得罪它,倒是相安無事,曾家與楊家是姻親,吃著黑白兩道,不管當兵的還是市井刁民,那都是一把抓在手裡。江家雖然勢力最大,掌握著洛州官場,但是其手中的力量主要是洛州六郡太守手裡計程車兵。還有就是江家的兩千私兵。曾家可是一隻眼饞著江家官場中的地位,只是畢竟是鎬京治下的州,官場由誰說了算都得看上面的意思。”

“原來如此”沈樂每次一沉思就喜歡摸一摸下巴的短鬚。

姬仲見沈樂有意趕緊成熱打鐵道:“若是大人想要完全掌控整個洛州,不妨從此下手。”

沈樂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很好奇,洛州曾經是你們姬家的老巢,傳說中的鳳鳴之地,怎麼?這副如此多年卻一直沒有動靜,如今我來了,便想慫恿我去把這些家族撂倒?”

姬仲略微尷尬,然後急忙笑著解釋道:“大人說笑了,這裡雖然曾經以我們為尊,可是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帝室如此打壓,我們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只是剛好與大人有親,想借著太后她老人家這層關係,讓我妹妹嫁給大人。哪怕是做妾,將來能幫扶我們這些孤魂野鬼一些也是好的。如今這些家族對我們越來越趕盡殺絕,只能仰仗大人耳!”

沈樂看了半天,這姬仲臉不紅心不慌的,也就權且當真。“放心,我自有計較。先把眼前事做完吧!”

這一路倒是有驚無險,兩天後,終於到了鳳鳴鎮,身後就是傳說中鳳凰棲息之所,丹穴山。丹穴山如今常年被大霧籠罩,無論是誰只要想上丹穴山都會被濃霧所吞噬。據說這些霧是當年被龍炎焚燒的梧桐神樹的怨念所化。每年總有幾天,大霧會散去,只是時間不固定。

鳳鳴鎮是個千人的小鎮,基本上住的都是姬家人。等江棺槨安置妥當,姬家人很熱情地邀請沈樂他們休息一晚。沈樂與凌灰去了姬盛的家中,同時姬家人也為軍中將士送去牛羊酒菜以作犒勞。

酒宴之上,姬盛、姬仲等姬姓本宗與沈樂推杯換盞,而姬盼雪則坐在沈樂身旁替他們倒酒。

沈樂有了幾分醉意,剛好心中有所疑惑便問道:“老族長,我曾聽外祖母說過,當年丹穴山被吞山之蛇襲擊時,有凰氏一族損失殆盡,怎麼如今還看到那麼多族人?”

姬盛飲了口酒道:“武安侯有所不知,我們有凰氏也分著本家與分家,作為千年的皇族,自然如大樹開枝散葉。其實真正的有凰氏本家當年都是在丹穴山上與祖凰大人相伴守護著神山。後來突逢大變,只剩下我這一支與太后那一支,只可惜太后那支自先帝之後再無凰圖騰。所以如今的本家只剩下我們祖孫三人。”

沈樂恍然大悟,這他也知道,楚國沈家以前也是如此,主幹永遠是楚王一脈,其他慢慢地也就成了分家。

“那我聽你們說什麼大宗小宗,這又有什麼道道?”沈樂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