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疑惑地問道:“老師,這是誰墓冢?“

華晨走到墓前,上面有些供果,想來應該有祭拜過,只是沒有墓碑,只是簡單的墳包。華晨將周圍剛長出來的雜草拔除,口中喃喃自語:“老朋友,這次我可以好好給你賠罪了。”

他轉過身來對沈樂說:“你知道武帝當年的兩位謀士裡,除了我之外那位名叫秦棋的先生去了何處嗎?”

沈樂絞盡腦汁地回憶,好像鎬京有名有姓的大貴族,以及他聽說過的各地望族裡似乎沒有姓秦的。

“他就在這。”華晨指了指這個墳包,眼神中無限的哀傷與自責。“秦棋曾經與我一同到鎬京求學,當時的我們,比你大一些,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我們一同在這裡結舍讀書,學濟世之才。他的才華出眾,長於謀略算計,只是出身卑賤,在鎬京城連連碰壁;而我,資質平平,但是好在我家算是華家的旁支,再一次難得機會中,我認識了當年還是皇子的武帝。我們徹夜長談,武帝的雄心壯志與禮賢下士打動了我,便入了他的府中成為幕僚。後來我又向他推薦了秦棋。我們二人通力合作讓武帝順利登上了帝位。當時內憂外患,武帝便留下我與當今陛下鎮守鎬京,他與秦棋南征北戰,秦棋之謀加上武帝之勇,一時間四夷賓服,諸侯王們紛紛如今朝拜。”華晨在說起這段往事時,他臉上洋溢起自傲的神色,彷彿時回到了那個英雄年代。

沈樂知道華晨其實故意沒有提起自己的功勳,在全國兵力抽調到邊境時,坐鎮中央往往要危險的多,龍嵐那此酒宴上提起過靈素人趁機南下的事,可以說是險象環生。而戰爭所需要的錢糧馬匹基本上都是由鎬京週轉到各地,沒有華晨沒日沒夜地籌備,武帝征伐速度不可能這麼快。

“可是我沒有在任何典籍中找到他的名字,老師,這是怎麼回事?”沈樂不解地問道。

華晨臉上的表情變得沉重無比:“你覺得大乾真正的敵人是誰?”

“胡族?蠻子?還是妖族?亦或是靈素人?“沈樂把心中所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華晨搖了搖頭:“胡族彪悍勇猛,兵強馬壯,但是塞外之地,一座鎮胡關守之足矣。蠻子部落眾多,不過烏合之眾,離開了崇山峻嶺,他們又能成什麼氣候?妖族盤踞在西邊,派系林立,內耗極為嚴重,數千年來從未停止過對我華族的征伐,又有幾時得逞?至於靈素人,看似孤傲富庶,實則武備荒廢,君主怠於享樂,數十萬大軍連一座小小的關隘都攻不破,算不上什麼大敵。“旁人說這話,沈樂不行,但是華晨說這話,自然有他的底氣。

“大乾真正的憂患實則有二。一來諸侯割據,以下犯上屢禁不止,諸侯王覬覦天子之位,大夫們又覬覦諸侯之位,惡性迴圈。你現在所看到諸侯們對陛下的御令惟命是從,可是陛下之後呢?大乾數代帝王留下的弊政積累到如今,武帝與陛下雖然整備了軍隊,可是要麼抽調到邊疆,要麼就是像玉龍軍那樣,從未上過戰陣。真正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可用軍隊,不過天龍軍、金龍軍、白龍軍三支。陛下在時,不管是異姓諸侯王還是帝室親王都不敢動,陛下之後只要鎬京稍有鬆懈他們就會如餓虎撲食一樣撲上來。”

沈樂不停的點頭,華晨說的一點也沒錯,於大乾而言,諸侯尾大不掉才是真正的禍患。

“另外,你看這鎬京南城之中最多的人是什麼?北城之中最多的人又是什麼?“華晨指了指這座鎬京城。他們所在的小山要高一些,看到的風景自然也就多一些。”

“老師的意思是,奴隸和勳貴?”沈樂順著他的思路想去。

“不錯,大乾初立時,沿襲了前人豢養私奴的習慣,這幾百年下來,私奴幾乎成了達官顯貴們彰顯身份的資本。原本的奴隸,一般就是戰爭中的戰俘,或者是獲罪的犯人。但是這畢竟有限,顯貴們便將注意打到了平民身上,以各種手段讓他們賣身為奴。到了現在,整個大乾權貴們手裡的私奴甚至要比軍隊還多。”

“這便又牽扯出許多問題。”華晨痛心疾首地說道。

“老師的意思是,土地兼併?”沈樂沉吟片刻說道。

華晨讚許地點了點頭:“我與秦棋在局勢穩定後,各在朝議上提出過自己的對策。我之策先穩定局勢,然後一步步削弱諸侯的實力,等到諸侯們十分虛弱時,再伺機奪回兵權、鑄幣權甚至廢除王庭。私奴之患牽扯到所有貴族利益,只能先減少,再禁止。“

“而秦棋的方略,卻是以兵威之勢,行削藩之實,勒令禁止私奴豢養與買賣,現有私奴一律釋放。還著成了《養民策》在朝議上提出。”

《養民策》沈樂聽說過,似乎是禁書,原來是秦棋寫的。“他這麼做不是要挑戰所有勳貴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