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忽然感到疑惑,自己……究竟是該期待還是該恐懼開啟門進來的那個人呢?

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一身素色碎花連衣裙的女人拎著購物袋,風風火火地進門,用後腳跟把門給磕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但女人就像沒看見路明非一樣,連餘光都沒有瞥向他,只是默默地走進了廚房,嘴裡都囔著:“都大學畢業的人了,不想著去招聘會上遞遞簡歷找找工作,就知道貓在家裡睡覺玩遊戲!想啃老啊?我們家可不夠你啃的。”

女人從購物袋裡取出一個個裝著肉和蔬菜的小塑膠袋,還有幾根沒有用袋子裝著的蔥,那是菜販子們在你買了菜以後白送的蔥。女人沒有繼續搭理路明非,又風風火火地進了廚房,熟練地地操作起來。

叮叮咣咣的響聲從廚房裡傳出,女人抓著一隻已經去了毛的雞的脖子,一刀斬下,將雞脖斬落,切成了幾段,再將雞頭與雞脖分離,接著又卡察卡察地給那隻雞開膛破肚。

“我知道你現在榜上了個富家女,很了不起?你這樣子,人家早晚要一腳踹了你。”

女人頭也沒回地說著,路明非就這樣站在她的背後,一聲不吭地看著她的背影。

女人的個頭很高,骨架不小,不像南方女子那樣溫柔嬌小,反而是有股子爽利和潑辣的勁頭。她看上去年過四旬,卻依舊留一頭大波浪的捲髮,身材保持得也頗為不錯,身上也有勁兒,做起飯來彷佛指揮千軍萬馬。

“過來剝蒜!你是死人啊!連點家務活都不幹?”

女人見路明非遲遲不回應,用菜刀重重地剁在菜板上,路明非如同條件反射般地跑到了女人的身旁,從地上的小籃子裡拿出一個蒜剝了起來。

但剝著剝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腺又開啟了。

女人皺著眉頭看向路明非:“你剝的是蒜又不是洋蔥,流什麼淚?”

看到女人正面對向他,路明非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張開雙臂把女人抱住了。

“媽,我好想你!”

他把腦袋埋在女人的肩膀和捲髮之中,細嗅著那熟悉的芬芳氣息,源源不斷的淚水打溼了女人的肩膀和秀髮。

女人也有些手足無措,任由抱著。

一個母親,無論何時也不會拒絕自己兒子的擁抱。只是她的左手都是雞血,右手握著血淋淋的菜刀,沒法擁住兒子。

過了許久,路明非才鬆開女人。

只是,路明非的下一句話卻讓女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媽,我記得你不會做飯。”

女人暴怒!

“老孃不會做飯,難道你是被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不多時,那個名為路麟城的男人也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隻醬鴨。喬薇妮瞥了一眼路麟城手裡的醬鴨,眼神略為不善。

路麟城連忙舉起雙手,解釋道:“好久沒吃醬鴨了,又剛好下班路上經過那裡,就順便就買了一隻。”

“哼。”

喬薇妮輕哼一聲,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端上了一盤盤菜。有些蒸老了的雞蛋羹,炸焦了的紅燒排骨。喬薇妮做飯風風火火,擺著上戰場的架勢,但做飯的確一如路明非的印象……嗯,也就是不會做飯。

路麟城把醬鴨的鴨脖和鴨頭夾走啃了起來,把醬鴨的翅膀掰開送到喬薇妮的手上,再把鴨腿留給路明非。很簡單的三餐,很簡單的一家三口的晚飯時光,沒有什麼澳洲龍蝦,也沒有神戶牛肉,但路明非卻吃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明天跟我再去一次醫院,有一個朋友推薦的專家來了我們這兒,希望這次他能治好你的病。”

路麟城吃完,放下碗快說道。

路明非一愣:“我的……病?”

喬薇妮嘆了口氣,對著路麟城搖了搖頭。

“兒子又忘記了自己得病的事情, 這次你朋友推薦的醫生靠不靠譜?那些治療神經類疾病的藥物吃多了反而傷神經,沒病也變成有病的了。”

“這就是虛構症的一個特點,不僅將真實世界中存在的人物代入到一個想象的世界裡,虛構出一些不存在的經歷並且把它當成真實經歷過的事情。”路麟城倒是沒有多悲觀,“不過你也要往好處想,兒子不會忘記每一個和自己有關的人,只是對他們的印象會和想象的虛擬世界產生一些衝突,但該是家人的依然是家人,該是朋友的依然是朋友,戀人也是一樣,不會有什麼變化。也不會影響生活,更不會有什麼危險。”

“再說了,為了救那個漂亮的日本貴族小公主而頭部遭受重擊得了虛構症,卻換來了人家小姑娘的真心,就連她爹和兩個哥哥都認可了明非,後半輩子倒也衣食無憂。人家也沒瞧不起得了虛構症的明非,也沒要求明非入贅,這不是挺好的?”

路明非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已經有些開始對這個世界的定義產生了疑惑。

是他真的產生了所謂的“虛構症”,還是這裡可能是某個平行宇宙,自己可能是進行了穿越來到了某個與原來世界人物和發展類似只是沒有龍類的平行宇宙?

不過,他已經經歷過陳鴻漸被世界遺忘和極淵的幻境,不再會對世界和自己產生太大的動搖,也不會輕易接受眼前的路麟城和喬薇妮有意無意向他透露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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