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落下,伸手接住一張,看清上面的字,字型鋒利一如其人。是新編訓練表,佈列十分周詳,又簡單易懂,頁尾還細心標註好了頁數。可見廢足了心力。

心裡微微有些異樣,衛琅彎下腰從地上一頁頁將紙張撿起,疊放好。

若風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消腫去痛藥膏,可轉過身卻不見公子。

衛琅跟幾個營總按照新編表上面的日程和訓練適宜交代好。說著說著連自己都咂舌,皺著眉,自言自語道:“這不得累死嗎?”

一位營總頗為無語忍不住說了句:“還沒見那個弟兄是被累死的!統領都這麼說,讓咱們弟兄們聽見該怎麼想?”

該想這統領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只是喪氣。

“大膽!”

衛琅再怎麼說也是京城橫行霸道十幾年,存在於骨子裡那份盛氣凌人威懾力十足,讓幾個營總垂頭垂手收斂起怨念。

但是除了一句大膽,衛琅也再說不出其他。

右翼軍蔣鎰永遠是校場上最活躍的那個,揮著大刀似乎永遠不知疲憊,傀儡草人大半是被他砍廢了的,在一眾歡呼聲中格外突出。

是不是如果自己也是那樣就能讓這群人心服口服?

衛小公子告病,三日未出營帳。

一位營總找過來被若風攔在門外都快急瘋了,一天來了兩趟都沒能見著統領。最後人實在無奈將若風推開進去就跪在地上:“小的先前多有得罪,實在該死!”

衛琅擺擺手“罷了,我本就沒放在心上。”

見人依舊跪著,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位營總家中高堂病逝,剛收到信,須得回老家奔喪。務必得跟衛琅請下假來才能走。

衛琅怔住,而後趕忙起來寫文牒蓋章。

那人接過文牒千恩萬謝,挺魁梧一大老爺們都快哭了。

臨走時衛琅忽然叫住他:“我若是不給你放行呢?”

那人轉過身回答說:“那我就不能走!”

他回答時沒有半分猶豫。

衛琅擺擺手,那人又說了遍:“多謝統領!”

隔日展霖親自過來問候,讓他安心養病,後衛營事物嚴青會幫他處理。

是個長了眼的人就能看出來衛小公子什麼病都沒有。

不禁有些懷疑展霖是不是故意的?對於初入軍營時那句話他是否也後悔了?然後讓自己做個傀儡、擺設。

事實證明衛小公子又多想了。

展霖剛走沒兩個時辰嚴青就來了。

若說整個軍營數萬人衛琅最討厭誰?莫過於嚴青。

幾萬人大概也不認識幾個,唯獨嚴青,化成灰他都認得。

嚴青拿著大堆公文過來。所謂幫他處理,就是幫他拿過來看他處理。

公文上的字型龍行虎躍,幾乎每本都不一樣。一本本看下去越看越惱火,運輸物資發放軍餉等等這些尚能理解,修橋修路開荒種田這些什麼鬼?

嚴青言簡意賅:“方便鄉親,宜於行軍!”

說著展開一張地圖,地圖示註清晰明確,若按照上面規劃確實省去許多彎路,現今還有大部分未完成。

衛琅皺著眉:“那開荒耕田呢?”

嚴青翻開另一本賬簿:“宜於百姓,充實糧草”

開荒完就分給百姓了,不過還是軍中在打理,頭茬糧食收了靖北軍只要三成,其餘全歸百姓。

又開啟一本,只瞥了一眼又合上。深吸口氣,手指不由輕顫,再翻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讓人頭皮發麻,硬著頭皮看下去,翻了兩頁頭暈欲嘔。

合上本子,揉揉眼,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

嚴青拿起另幾本放到他手上說:“分工排班時可以只寫佇列,人員可以慢慢認識,但必須知道都有誰!”

衛琅臉色有些發綠,忽然想到成日跟士兵們混在一起的蔣鎰和張屹山,問:“他們也都做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