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節,衛琅請來幾位師傅,月餅現吃現做,每人兩斤,不夠還可以再領。另外還買來兩頭驢,伙頭兵一班人簡直樂開了花,伙頭兵長恨不得抱著衛琅親兩口。幾個伙頭兵興奮之餘說:“要是兩頭豬就更好了!”

衛琅說:“驢肉香啊!”

伙頭笑得滿臉紅光,咂了下嘴說:“噯,這您就不懂了,豬肉油多,燉菜香!”

衛琅笑而不語,至於為什麼不買豬大概只有小公子自己知道。

嚴青極少和顏悅色對著他:“也不算一無是處!”

“哼”衛琅輕哼了聲,轉過頭去,笑著看人們吃得歡歡喜喜。

真真兒是比過年還熱鬧。

那日正好趕上展雲休假,知道訊息時趕過去連菜湯都不剩了。月餅倒是沒少領,杏香樓大廚手藝自然不錯。

靠著每月那點餉銀只夠喝西北風,發下來三日準沒了。

最近沒偷雞摸狗,吃素吃得兩眼冒綠光,瞅準人家手上的碗,搶了肉出來就塞嘴裡。

靖北軍在這兒駐紮時間長了,許多人都在這安了家,許多人家也樂於將自家女兒嫁給他們,因著兵荒馬亂,人們總想給自己找一份依託出的安逸。

在軍營裡呆慣了,即使成家依舊不願離群,他們默契的在購置家業時挨著最親近的戰友。漸漸地,城西整條街巷幾乎全成了軍屬。

今日這家成親,明日那家辦滿月席,餉銀肯定不夠,有時候還會借點賬。你欠我的,我欠他的,轉了一圈,誰都還不上誰,誰也不催債。

展雲他們經常到城西打牙祭,看誰家煙囪冒煙就去蹭幾口。

孫五婆娘燉的肉食最香,不知放的什麼佐料,火候也把控的好。肥肉不膩,瘦肉不柴,吃一口滿口留香;老馬媳婦做的蓮子馬蹄糕中間鋪著豆餡,甜膩香滑,一口氣能吃半鍋;最好客要數東子家,只是他那小媳婦做的東西實在咽不下,調料什麼的胡亂放,炒個雞蛋都能糊鍋,沒有一盤菜不帶點鍋黑。

“這是請客嗎?成心毒死我們啊!”展雲趁他家小娘子走開壓低聲音說。

林蔚去井邊提來一桶水,分給大夥,連喝兩碗還是覺得齁嗓子。

東子賠笑:“見諒見諒,我去給你們做碗菌湯,保準鮮掉舌頭!”

對面幾人不約而同擺手:“可饒了我們吧!上次那碗湯我喝完在床上游了一天。好你個門釘,你這是想弄死我們吧?”

東子急的站起來,一口不甚流利牙口跟大舌頭打架:“沒有地細,叫你麼來細想一鬧一鬧!五跟炊鵝要辦喜細了!還有,細姓東門,叫大才!”

以他這身板跟名字比起來著實不相配,所以人們給起了這麼個外號。

光聽他一人說話都能笑得半天直不起腰。

“得虧我們知道是翠兒,哎呀你這舌頭,哎呀...娘喲...”

東子起身佯裝發怒說:“等著,我這就去燉碗湯,毒死你們這幫王八蛋!”

比起剛開始,這口音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家遠在嶺南,父母早逝,賣了家產,本想來京都闖蕩一番。結果寒窗苦讀十年,卻發現肚子裡那幾兩墨在京城那地方簡直上不了檯面,又無人脈,前途一抹黑。錢花完了,也沒尋著個去處。憤懣之下離了京城,流浪幾日,最終飢寒交迫倒在街上。

幸而一家貨店老闆出門看見,給了碗米粥。之後那老闆收留了他,從跑堂做到掌櫃,掌櫃家只有一個獨女叫小翠。眼看兩人喜事將近,遼人卻來了,老闆一家子都被殺了。他出去辦貨逃過一劫。待回來時就只剩下小翠,人沒死,身子卻被糟蹋了。

東子一怒之下從了軍,走南闖北這些年,也回到過嶺南,仗打完後同鄉幾乎全都留下了。可是他最終還是跟著回了北邊。

鬧歸鬧,大家都隨了份子錢。東子推讓半天,最終還是收下了。

親事定在下月十六,東子又是採買又是訂轎子拉喜單寫請柬,看樣子像要大辦。他說:“翠兒從前是大小姐,不能讓她委屈!”

翠兒躲在屋裡縫著嫁衣,裙襬上繡上合歡並蒂蓮,臉頰比那嫁衣還要紅幾分。

婚禮前夕,東子把展雲拉到人旁好一陣嘀咕。

“沒問題!”展雲一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