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掉在地上的渣渣都被撿的一乾二淨。

待嚥下最後一口,才發現身側老頭的臉黑成了鍋底,心想著:只怕等回了破廟少不得一頓毒打。

嘴裡還餘味著小麥麵粉獨有得甘香,肚子裡也不再如往常夠不著底兒一般空慌慌,甚至有點漲漲的,這就是吃飽的感覺嗎?真好!

心覺得:左右不過是頓打,平日不照樣挨,今天就算再狠點,也值了。

只是今天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晚間回到破廟。

老頭不知從哪撿了根棍子,抄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抽,嘴裡還罵著“小野種,有人生沒人養的下作東西......讓你成心在人面前裝死裝可憐,我打死你這個小雜種......我讓你拿起什麼來都吃,吃吃吃就知道吃!那白麵饅頭也是你吃的?我白養你這麼久,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

拾得蜷曲著身體在地上抱著頭,長期捱打,他已經知道如何儘量保護要害。

“啪啦...... ”

一聲脆響,半指粗的木棍,說細不細,說粗不粗,竟生生給打折了。

老頭淬了口痰,消了火氣,也終是打累了,將木棍扔在拾得身上,又踹了兩腳,罵罵咧咧躺到破廟牆角的乾草堆上,不一會便響起了鼾聲。

拾得翻過身仰躺著,深撥出口氣,只是動了這麼一下都疼的直抽氣,額上全是冷汗。不過幸好剛剛躲過那一下,棍子大半打在地上,只是稍稍碰到手臂,若是挨實了怕是骨頭都要折了。

腿上火辣辣疼的厲害,可能破傷了,他坐起身塗了幾口唾沫,也忘了跟誰學的了,只知道這樣能減輕點疼,傷口也好的快。

一陣風吹進,帶著一絲涼意,拾得下意識抬頭,瞧見外面夜雨絲絲,朦朦朧朧,襯著夜幕如霧似紗,至嫻謐,至靜美,潤物無聲。

掉了門的框子經了雨潤,顯出原本的硃紅色鮮豔欲滴,第一次發現竟原來離自己這麼近。

只是以前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被打的半死。

側過頭看著老頭酣睡正熟,心中忽然有了別的念頭。

拾得起身,小心翼翼靠近老頭,想看看他是否睡沉了,畢竟是個小孩子,只覺得這樣才是最安全。卻不知,勿驚動,趁機跑了才是上策。

多日的罪過也不是白受的,對他,拾得有著從心底裡的恐懼。心騰騰跳的疼得慌,好像提到了嗓子眼,用力吞嚥了下,卻不見效果,一眼瞥見地上斷了的棍子,拾起來拿在手裡,斜刺劈出好長一節斷茬,小木刺扎進手裡卻沒覺出疼。

手裡攥著傢伙才稍稍感覺心安。

破廟裡黑極了

近了許些,卻還是覺得看不真切,又近些,再近些...直到走至面前,確定他是真的是睡死了,方鬆了半口氣,躡手躡腳往門口走去。

可能老天實在討厭他,眼見離門口還有四五步,身後突然有了動靜。

一隻老鼠爬進草堆裡驚了老頭,老頭揉揉眼剛要繼續睡,忽見門口立著個一個小黑影,像是要往外走。頓時睡意全散,一個激靈站起身,真真是忘了,這小兔崽子今兒肚子填飽了,有力氣了,竟要逃跑。

拾得嚇得鑽到牆角,身子不自覺觳觫。

拾得不知道會面對什麼?面對未知的恐懼,整個人像是癲了。

嘴裡胡亂喊著:“我...我我...我不是要跑!...我不是要跑!”

老頭聽見拾得不打自招,怒不可揭,幾個健步衝過去,心想著非要把這小王八羔子的腿打折了。

黑影將拾得的小身板遮擋的嚴嚴實實,拾得緊閉著眼睛......

身體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沒有熟悉的謾罵聲。

許久,拾得聽不見一點動靜,睜開一絲眼臉,小心看想上前方,這一看就看傻了。

夜裡很暗,尖銳的木茬穿過皮肉,只見老頭肚子上黑乎乎一片,拾得知道那是血,血蜿蜒著棍子向下流,畫出詭異的線,順著往下看才瞧見斷棍另一頭還攥在自己手裡,血沾在手裡溼黏......

“啊.........”

拾得大叫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老頭就跑,沒有方向,只是一直跑,拼命跑......

雨打溼了破爛的衣裳,並不覺冷,淡淡清涼沁染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裡呼之欲出,說不出的感覺......

不想再讓任何人掌握自己,拾得三歲那年學會一個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