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下唇,嘴上雖不言語,腦海中卻在冷靜地想著無數種反擊的舉措。

李氏整理著衣領,無聊地扯了一下嘴角,雙手拍了拍衣袖,繞著蘇清蓉走遠了一些,又雙手抱胸,冷笑起來。

“我的大小姐。你可別折騰,也別問我是誰做的。我的要求很簡單,若是大小姐做到了,此事我們以後誰也別再提。你也別想著什麼花招,對付你這樣的小姑娘,我有的是手段。賴是賴不掉的,您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人家可都清清楚楚地記著呢。”

蘇清蓉胸前不停地起伏著,越來越快,不等李氏說完,她操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狠狠地摔了過去。

李氏奪了一下,只砸到了膝蓋,哎呦地叫了兩聲,又往地上啐了兩口,嘴裡忙嚷嚷道:“不活了,我不活了,當了婊子,還想立什麼牌坊,我這就說去,我今天在莊上說,明日上金陵城裡說去,我就不信了,沒人主持公道了。”

李氏插著腰,一肚子的髒話都罵了出來,推門便要出去。

蘇清蓉抹不下面子,但心裡卻急著呢,倒是月秀機靈,急忙上去勸住了李氏,“大娘子,你別動怒,我們家姑娘氣性大,我替她向您賠罪,有什麼事情,您吩咐便是。不要同姑娘計較,姑娘她還小!”

“不用求她,叫她說去!”蘇清蓉嚶嚶哭了起來。“大不了一拍兩散,她若說了出去,昨日那些酒水,都該查一查,我們蘇家日後也容不下你了,我外祖父好歹是個官兒,定要你去大獄你們待著。”

“哼,好啊!”李氏哪裡會怕她這小姑娘,都說光腳不怕穿鞋的,說的正是。她只嚷道:“大可以說去,我不過賤命一條,比不得姑娘你金尊玉貴,那我這賤命換姑娘的前途,值了!”

“娘子千萬別這麼說。何苦來呢,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

“是你家姑娘不與我行方便,可不是我要鬧起來。”李氏理直氣壯,挺直腰板,繼續挑釁。

蘇清蓉也怒道:“你這賤丫頭,給我回來,一個農婦,有甚值得你巴結的?”

“好了,姑娘,你也少說幾句吧。李大娘子,你也少說兩句。我們互相商量著來,不好嗎?”月秀快要急哭了,這事鬧出去,大太太是絕對不會饒了她的,這事情不鬧出去,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正說話呢,外頭有小廝來了,說是有個姓鐘的公子來了,要找蘇家的兩位姑娘呢!

“鍾小公子!”月秀喜出望外,總算是盼到了救星,可真怕這兩個人打起來。

有鍾小公子在,姑娘的脾氣大概是要收斂一些的。

果不其然,蘇清蓉很快便收了眼淚,忙開始整理衣裝。

李氏是個人精,眼珠子提溜轉著呢,怎能發現不了蘇清蓉的心思,於是越發有恃無恐,便威脅道:“看來姑娘甚是在意那位鍾公子,不知他若是知道了……”

“你敢!”蘇清蓉重重地拍了桌子。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這日中午,蘇清玖與南齋到了長江碼頭。

雲清風淡,這算是一個不錯的好天色。

船還是蘇家那隻大船,不過船上卻多了一些衣衫襤褸的人,年輕的、年邁的、男的女的都有,見來了人,齊刷刷地跪下來磕頭,烏泱泱地一片,都是雞窩頭,直把蘇清玖都看呆了。

她只道:“這是?”

“你蘇家不是正缺工人麼?賞他們一碗飯吃總能做到吧!”

蘇清玖立馬會意,喜笑顏開。

她怎麼沒有想到呢?

織染廠走了大批的師傅和工人,上次整修,店裡的夥計也少了許多,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這些難民沒有身份戶籍,又無路可去,只需給些糧食就願意賣力工作,去她店中幫忙,確實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這些人,家世清白,有力氣,肯幹活,我著人一一去挑的。”

“你挑的人,我怎麼會不放心!”蘇清玖脫口而出,話音落下,臉上自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抿了抿唇,低下頭去。

怪難為情的,怎麼會突然說這麼矯情的話!

蘇清玖自我嫌棄了一番,希望不會被南齋看作是奉承敷衍的話,小心偷看了他一下,卻發現他並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