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玖親自起身來迎,畢恭畢敬地把人請到了上座,“李先生,原本是不想擾動您的。只是下面的人實在不爭氣,少不得還要麻煩你一些日子了。”

“三姑娘只管吩咐便是。您是東家看好的人,老李我誓死效忠老東家,定會盡心。”

“嗯!”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問問我們跟於家的貨款可曾結清了?”蘇清玖皺了皺眉,她知道,公中的銀子已經不多了。爺爺去後,金老太太一頓胡亂操作,下面貪汙的貪汙,虧損的虧損,捅了不少的窟窿,公中的現銀不少都補了這些窟窿。

李賬房無奈道:“結是結清了。不過,少東家,老朽有一言,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蘇清玖低聲說道。

“少東家,如今的蘇記,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老師傅們走的走,跳槽的跳槽。場子鋪的那麼大,看似熱熱鬧鬧,但內裡的管理早已經搖搖欲墜,如今的局面,哪怕是外面的風輕輕一吹,我們也經受不住啊!”

“是啊!先生說的在理。”蘇清玖哪裡不知,蘇家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用人的問題。

金氏胡亂提拔了一批人,再加上爺爺的部下里,也不知誰人可用,誰人不可用,她一個人初來乍到,自是舉步維艱。

生意一日賽一日的慘淡,但這桑園的桑農、店鋪的夥計、織染廠的工人,哪一張嘴不得吃飯,源源不斷的工錢要花出去,而進項卻幾乎沒有。

饒是多麼龐大的家族,也會被拖垮。

蘇清玖心中愁雲密佈,而李賬房素日裡經手蘇家的財務,便更是對各中的問題了如指掌,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啊。

蘇清玖手中雖有一筆二十二萬兩白銀的鉅款,但也不能冒然投入進去,只怕是要先下一劑猛藥。

這劑猛藥,蘇清玖心中早已經思路再三,經過反覆的思忖,思考了各方因素,今日方才與李賬房說起。

“如今店鋪經營混亂,信譽一落千丈,我蘇記布行的布,竟成了粗製濫造的代名詞,爺爺留下偌大基業,我實在痛心不已。今日,思慮再三,決心要暫時關閉金陵所有店鋪,開始一番整改。”

李賬房擔憂道:“那失業的工人豈不是……”

蘇家鋪子下面,僱傭了足有數千人的,這數千人背後代表著數千個家庭,若是一時沒了收入,恐怕引起金陵城的動盪。

況且,工人開了容易,再要召回來可就難了,再召回來,新人不知規矩,不懂操作,要想繼續培養,又是一翻功夫和心力。

“我明白,鋪子只是暫時整改,所有的工人,工錢照發,我會在這幾日,將這些事情處理妥當,還請李先生放心。”

李賬房不再反對,只說道:“姑娘自行裁奪便是。現銀方面,姑娘若有需求,老朽定當竭盡全力。”

蘇清玖面色凝重,府中情況,她並非不知:“我看公中便只剩下不到五千的現銀了,此事我會想辦法處理,不必勞煩先生籌措了。不過,這裡倒真有一樁事情,還要煩請先生處理。”

“姑娘請說!”

蘇清玖望向門外青天,今日陽光正好,適合查賬。

她道:“你且幫我查一查那一十八間鋪子的賬單及織染廠的交貨單,一旦查到情況有異,立馬報於我知道。

另外,我聽說蘇昱外出去運貨,尚未歸來,外院的夥計,現在是誰當家?”

“是小葉!”

“葉勝?”

“是的!”

葉勝,原是個孤兒,有一年,爺爺出門做生意,撿了他。

見他小小年紀父母雙亡,怪可憐見的,便帶回了家中撫養。

這小子腦子不大好使,老是轉不過彎來。

爺爺早些年叫他學賬房,誰知他一看見算盤就頭大,一聽先生說話就犯困,學了大半年,連一加一都要愣上大半日,實在是對牛彈琴,孺子不可教。

不過,這小子力氣卻大,一頓三碗飯下去,養得那叫一個健壯,一個打三五個不成問題。

所以在外院這群家丁裡,也算是個人物。

蘇清玖轉身便對春兒道:“你且去一趟外院,將那葉勝叫來,只說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