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大房對二房總是不懷好意,但也僅限於心知肚明的程度罷了,到了關鍵時刻,總有祖父攔在面前,給他們二房遮風擋雨。

大房就算是再作死,也絕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她,像今晚這種情況,還是第一遭。

金陵的天暗下來,像一層濃厚地幕布壓在人胸口上。蘇府,建在秦淮河畔,原是舊時王謝的宅邸,富貴而淨雅。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剛止住的雨水又淅淅瀝瀝地飄了起來,門外屋簷下,正是雨打臺階的聲音,靜悄悄的。

死裡逃生的蘇清玖驚魂未定,在屏風後面呆站了一會兒,正堂裡的紅燭燈火透過玻璃屏風,打在她正沉思的側臉上,她目光幽深,腦海之中閃過了無數的想法。

終於,她挪動了腳步,輕輕地走到窗前,小心地推開一條窗戶縫,側望了一眼,外面的樹叢中有些動靜。

凝翠館因院中遍植翠竹與高大樹木而得名,除了幾條能夠行走的鵝卵石小道,四處盡是蓊鬱的樹林。

西廂外,抄手遊廊處的小花圃裡,正植了一株足有百年曆史的廣玉蘭。

那樹極大,上如遮天傘蓋,下有兩人合抱之粗壯。

祖父購置了一些太湖頑石安放此處,用以平日休憩。

此時,蘇清玖卻能明顯察覺到樹後有些動靜,不時露出女子的一小節細胳膊,還有女孩輕輕的哼唧聲。

蘇清玖眉頭緊皺,檢查了自己懷中的匕首,再小心推開窗戶,確認安全之後,一隻手撐在窗臺上,向下猛地用力,邁開一隻長腿越出窗外,腰間用力,另一隻腿緊隨而上,隨著裙角翻出一片波浪痕跡,便躍到了窗外,整個過程瀟灑利落,不曾弄出什麼聲響。

她小時候隨祖父學過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防身,祖父說:“生意人,出門在外,總是危險,雖能僱傭一些武功高強的打手為自己做事,但自己總歸要學一些簡單的招式以防萬一。”

她一直將此奉為圭臬,時常討教府中的護衛,學得了幾招三腳貓,關鍵時刻,倒也有用。

蘇清玖早已經除了釵環,腳下也只踩了一雙薄薄的繡花鞋。

雨聲細細,她落地的聲音更細,小心地繞到樹後。

樹後有兩人正交纏在一起,上頭的乃是蘇瑞祥貼身的小廝,名叫蘇齊。

蘇齊為人很差,仗著自己的母親是金老太太的陪嫁丫鬟,父親又是府上的管事,一向囂張慣了,跟那蘇瑞祥根本是一丘之貉。

被他壓在身下的小姑娘看不清面容,只是一直在掙扎,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小聲抽泣。

盡在她的院子裡幹這些齷齪事,蘇清玖心中實在不喜。

正要靠近,給他一擊,蘇齊警覺起來,猛地要轉過頭。

說時遲,那時快,蘇清玖在驚詫之中,奮力以最快的速度迎上去,而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孩,也十分配合地按住了蘇齊的腦袋,兩人心照不宣,最終,蘇齊還來不及看到蘇清玖,就被砸暈了過去。

蘇清玖鬆了一口氣,伸手去搬開那蘇齊,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孩子也配合地推開蘇齊,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努力用那破爛的衣服遮蔽胴體。

她站在西廂外廊下,背後紅色燈籠散發出的暖光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