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明容走近,瞧向躺在那兒的人。

經月不見,趙郎中髮色又花白了許多,兩頰凹陷,這倒罷了,此時看到師父一動不動地躺著,明容心如刀割一般。

邊上有認得明容的大夫過來,“趙醫正方發病之時,半身不遂,四肢麻痺,言語不清,人也昏憒,好在有大夫在跟前,先後開了幾張方子,都不見效,後來有一位開了通聖散、四物湯還有黃連解毒湯,開始之時,看著似乎好些,只是不到半月,又開始成日昏睡,到如今,連言語都不成了。”

明容走上前,坐到了炕邊,摸了摸趙郎中的脈,心下一驚,看向仇太醫。

這脈相竟如蛛絲一般,細弱無力。

更教人不忍的是,這會兒炕燒得極熱,可趙郎中的手竟是冰涼得很。

竟是……不好了。

仇太醫嘆了口氣,道:“用藥不高明,白白貽誤了時機,可嘆趙醫正一生懸壺濟世,竟是……”

說罷,仇太醫站起身,衝著明容抱了抱拳。

不一會,容將軍從外頭來,似乎是與仇太醫聊過了,面色有些凝重。

“明容,想來趙郎中挺著一口氣,就為了等你。”

容將軍嘆了聲,又道:“如今正值寒冬,只怕運不回去,不如喪事就在這兒辦了?”

半輩子在戰場上拼命,容將軍對生死到底看得淡些,甚至還勸起了明容,“當日我曾與你師把酒相談,大家有志一同,何處青山不埋忠骨,咱們便是死了,都要為大周守住這片疆土。”

“爹!”

容顏立時在旁邊搖頭。

“我的……藥箱。”

明容聲音乾澀地道,這會兒拉住趙郎中的手,淚水到底落了下來。

容顏立馬跑了出去,再回來裡,手裡提著藥箱,身後還跟著李子恆。

“你怎麼不躺著?”

李子恆剛過來,瞧見容顏進了東廂房,便跟到裡面,等瞧見明容,吃驚之餘,又感嘆一聲,“瞧你還真是條漢子!”

他是真佩服容顏,便是男人,昨日從水上撈起來,李子恆也是凍得半死,在屋裡躺了一晚上,這會兒才緩過勁。

而明容被救上來,嘴唇發紫,都以為快不成了,瞧著現在,還算活蹦亂跳。

“閉嘴!”

容顏回頭瞪過來一眼。

明容根本沒注意,又是誰來了,只取過藥箱,飛速地取出了自己的銀針。

她實在不服,師父這麼好的人,古稀之年都還沒到,一生救人無數,如今垂垂危矣,竟是無人救他了嗎?

明容今日,便要跟老天拼一回。

李子恆閉了嘴,屋裡再無人說話,都看向了明容。

但瞧明容拿著針,低頭刺了起來。

李子恆有些眼花繚亂,他看過明容的本事,敢開膛破肚,這會兒說不得真能把老頭子治好。

有幾位大夫這時進來,全圍在邊上瞧著。

朱紹嚴也跟過來,不免嘀咕道:“取十二經進穴,是為接病人經絡不痛,再灸肩井、曲池,皆是調和氣血,疏通經絡,晏夫人取穴手法竟是這般精準。”

容將軍咳了一聲,示意朱紹嚴不要吵,只怕擾到了明容。

便在這時,明容抬起頭,道:“容伯父,從今日起,便由我來醫治師父。”

容將軍遲疑地問:“趙郎中……能挺過去?”

“到底是我師父,無論如何我不想放棄,我必須……試啊!”

明容哽咽了一聲,又看向病榻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