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再不樂意,袁良娣到底也明白,她這病症除了明容,太醫院那幫信誓旦旦地要幫她將孩子平安產下的太醫,都無能為力了。

於是,前頭被太子禁足,不許踏進東宮一步的明容,如今都是由東宮親自接送。

今日過來接明容的,照舊是東宮副總管梁福貴,便是那晚急闖郡王府的圓臉太監。

李中官坐在馬車上,正興致勃勃跟明容聊著自己師父,“那位在宮裡頭,當年也是個鼻孔朝天、看人下菜碟的。摟銀子真沒個夠,後頭得了一場大病,到底知道銀子再多,也沒有命重要,後頭倒越來越像菩薩了。”

明容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李中官說得極是,回頭我便把這話帶給孫中官,指不定他跟您恩斷義絕。”

還是這位李中官主動提起,明容才想起,孫中官有個識時務的徒弟。

在這東宮之中,明容也算是有人了。

李中官被逗得直樂,“晏夫人是有趣的,難怪我師父對您讚不絕口。”

倒是這時,李中官壓低了聲兒,“晏夫人日後小心些,你這會兒算是得罪了太醫院,那幫傢伙都是人精,給人瞧病的本事不大,抓你錯處,一個頂一個。”

明容道了聲謝,人家是好意。

其實像她這般的平頭百姓,本不該沾東宮的事。

然而,明容這會兒根本不能躲,還必須硬著頭皮往上衝。

說到底,還是為了那個賭注。

行不行醫倒是其次,若能將袁仰公那樣的人扳倒,庫房能換個真正做事的,也不用百姓自顧不暇,還得顧著前線兵將的糧草。

“孫中官常誇自己徒弟好,我還不信,果然青出於藍地而勝於藍。”

撩開車窗,明容遠遠瞧見,東宮便在前面了。

“瞧您說的,以後您這話,當著我那師父的面說,他可是最愛面子的。”

李中官還在打趣,而此時,馬車已然停下。

明容正要下車,李中官已然跳了出去,站在馬車邊,伸出一條胳膊,“晏夫人慢些!”

這李中官本就是自來熟,如今跟明容認識了,倒是諧趣得很。

接過明容藥箱,李中官正要陪著明容往裡走,又一輛馬車到了跟前。

伸頭瞧了瞧,李中官邁著小碎步跑上前,同樣伸出一條胳膊,“女官可是好幾日沒來咱們東宮了,難怪今日喜鵲在樹頭上喳喳地叫,原來是貴客光臨。”

貴客……

明容不免多瞧了幾眼。

從車裡下來的是位中年婦人,雲彩華錦宮裝,一張粉白的臉,面上瞧不到一絲笑容,扶著李中官的手,穩穩地站到了地上。

“娘娘聽說袁良娣這頭不好,心中掛念,催著我過來看一看。”

婦人說話間,朝著明容這邊瞥了一眼。

李中官順著婦人望過來,眼珠子轉了轉,“女官,這位便是殿下指定,為袁良娣看診的晏夫人。”

“我瞧著就該是她。”

婦人徑直走到了明容跟前,眼神裡頗帶了些居高臨下。

明容沖人略點了點頭,便準備進去。

婦人開了口,“從沒有大夫,只瞧病人一眼,便說治不得了。可知袁良娣懷的是龍胎,這般信口胡言,若非太子殿下賢德,只怕已將你下了大獄。”

明容都跨進門檻了,一下收回了腳,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