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街小宅院裡,趁著日頭不錯,趙郎中靠在院子一張躺椅上,邊曬著太陽,一邊瞧著陳鈺在不遠處,似模似樣地練劍。

“還是老趙這日子過得舒坦。”有客人不請自到,伸手拍了拍停下來向他見禮的陳鈺腦袋,朝著趙郎中那邊走了過去。

“怎得今日過來了?”趙郎中隨口問了句,常來常往,也用不著什麼虛應。

“總算風平浪靜,我可不急著出來,會會老友。”孫中官說著,朝著不遠處的僕人招了招手。

這位不當自己外人,僕人也是聰明,不用費什麼話,便端了一張躺椅過來。

孫中官躺下,不免愜意地伸個懶腰,才問道,“咱姑娘去哪兒了?”

趙郎中衝孫中官斜了一眼,“我徒弟何時成了你家的姑娘?”

孫中官哈哈大笑,倒是陳鈺接了一句,“姐姐去成王府,王妃一早便派人來,請她去複診。”

“成王……”

孫中官想了片刻,嘖嘖了一聲,“這位果然是個人物,當年爭那把椅子,死了多少人,他卻毫髮無傷。再瞧這一回,都以為他再翻不了身,不料最後時刻,竟是反敗為勝。”

趙郎中略笑了笑,指尖在躺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點著。

孫中官伸頭看了看趙郎中,“您家這徒弟,別人瞧著,實在傻了一些,當日成王府敗如覆舟,知道利害的,都躲得遠遠,唯有她不怕死地湊過去。”

趙郎中手一頓,立時深表讚許,“她可不就是個傻的。”

“您是真心話,既是個傻的,趙醫正還肯收她為徒。”

孫中官倒被弄糊塗了,這位比誰都護犢子,孫中官也是反話正說,打算誇獎明容幾句,結果趙郎中這反應……是吃錯藥了?

“你沒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在養娘家中,連個奴僕都不如,一家大小將她呼來喚去。若換一個人,心性只怕早已冷了。”

趙郎中不由想起,明容幼時的被欺凌時,卻忍著委屈的模樣,著實教人疼惜,“可這孩子跟人不一樣啊!”

“何來不一樣?”

孫中官頗有興趣地問。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你對她惡一分,她會還你一分。可有誰對她好一分,她便用十分回報。”

趙郎中說到這兒,不由感嘆,“成王府壞了事,別人是不敢沾。可明容卻記著恩情,成王府的李世子救過她一回,還有容將軍府的千金與她是最好的姐妹,人家最難之時,明容做不來坐視不管。你說她是傻,那是她骨子裡的執拗。

實在太瞭解明容,趙郎中又忍不住替她擔心,就這孩子的性子,日後吃的虧只怕還會不少。

孫中官嘿嘿笑起來,“果然是傻瓜,不過傻人有傻福,聽說明容那位夫君得了成王的親眼,已然正式入了軍營,日後能到戰場上立個功,那可是不得了。”

趙郎中卻不愛聽這話。

晏聞從軍這事,趙郎中自然知道,心下卻不以為然。晏秀才早沒了在鄉下時的穩重。

雖已成了親,人卻成日神出鬼沒,還不務正業,好好的鄉試不考了,半道棄文從武,這會兒明擺著是沾了郡王還有明容的光,要不是成王如何能知道他這一號人物。

當日成婚還是太急了,趙郎中已然開始擔心,明容這婚姻會不會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