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棋先行不貼目,故而先手有極大優勢。孟懷良前十幾手與許宗翰搶大場,利用先行優勢,迅速掌握住局勢。

然而下到三十多手後,孟懷良漸漸感受到許宗翰實力,他的棋風與性格完全不同,行棋穩如磐石,兼且棋感敏銳,孟懷良幾次設局誘騙,皆被他識破。

隨著時間推移,棋盤上落子越來越多,圍觀眾人中,藍小樓、顧珞兒和王勃都是精於棋道之人。

尤其是藍小樓,她最清楚許宗翰實力,就連京師第一棋手王師言與他下過後,也是讚不絕口。

然而令她吃驚的是,孟懷良實力竟毫不遜色於許宗翰,牢牢把握著先行優勢。面對許宗翰故意在左上角留下的五枚孤子也不急於圍剿,不驕不躁的穩固大盤。

行至中盤,許宗翰終於急了,他深知再這樣下去必輸無疑,只有放手一搏,也許能殺出一線生機。

他當機立斷,置還未全活的大龍於不顧,在左下角做劫,一邊跑龍一邊打劫,孟懷良壓力大增,棋局漸漸混亂。

一刻鐘後,許宗翰一拳用力砸在棋盤上,棋子飛濺。

他猛喘了幾口粗氣後,低沉著聲音道:“我輸了。”

眾人都緊張的望著他,擔心他不會遵守諾言。許宗翰目光復雜的看了藍小樓一會,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良久後,他一甩衣袖,向門外走去,他手下眾家丁惡狠狠瞪了眾人一眼,跟著離去。

躲在角落的老鴇這才走了出來,上前抱著藍小樓,兩人一同痛哭。顧珞兒微微有些感傷,瞧見藍小樓遭遇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幸運。

孟懷良感嘆道:“來到京師,才知京城中的風氣竟比地方上也強不了多少。”

盧照鄰心中也有此想法,神色有些沮喪。王勃朗聲道:“所以才更需要我輩努力,設法改變這渾濁的風氣!”

周興撇嘴道:“你們在京師這麼久了,難道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二人齊聲問道。

周興抱著手臂,並不答話。藍小樓掙脫老鴇,向四人福了一禮,說道:“今日多謝四位公子相救,小樓願在房中烹茶撫琴,以做答謝,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四人都沒有拒絕,進入藍小樓房中,四男兩女圍在一張圓案前,藍小樓為幾人烹茶。

茶氣嫋嫋間,孟懷良忽然道:“周兄,你剛才那句話是指的什麼?”他知道周興剛才是因為周圍人多眼雜,才沒有回答。

周興哼了一聲,說道:“長安城中的風氣,其實主要問題出在御史臺身上,他們負責監察百官,以做威懾,然而自從那位袁閣老當上御史大夫後,御史臺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王勃微微頷首:“言之有理,記得幾年前監察御史張柬之參奏李義府侄子李誠,結果沒過多久,便被貶到地方上去了。”

“不止這些。”周興接過藍小樓遞過來的茶杯,低聲道:“駱賓王你們聽過嗎?”

盧照鄰忙道:“自然聽說過,駱先生八歲成詩,而且詩文華美,在下一向仰慕。”

王勃臉色一沉:“我想起來了,此人幾年前也是監察御史,後來不知犯了何事,被下了大獄。”

周興吹了吹熱氣,啜飲了一小口茶,淡淡道:“駱賓王為人過於剛直,竟敢參奏許敬宗,說他勾結高麗人,那不是找死嗎?”

正在倒茶的藍小樓手一抖,茶水灑到桌子上。周興眯眼道:“藍都知,你怎麼了?”

藍小樓急忙道:“沒事,小女子只是聽那位駱先生竟敢參奏當朝宰相,被嚇到了。”

顧珞兒幽幽道:“要是朝廷高官們都像武公爺那樣就好了。”

孟懷良正色道:“諸位,武公爺現在還年輕,我等若是能跟隨在他身邊,定要好好輔佐他,避免他走上偏路才是!”

其他三人齊聲應是。

接下來,眾人將話題轉到翰林院的案子上,周興得武承嗣囑託,故而沒有將高福男的事告訴他們。

包括王勃在內,四人心思都一樣,希望武承嗣能儘快破案。王勃想的是能儘快去翰林院上衙,其他三人則希望早點像王勃一樣,成為翰林院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