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留下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有了羈絆,到時候,不用你開口他都會自動留下。”

在魔界的時候,礪還曾經對她說過,他本有機會成為真龍,只是在人間遊玩耽誤了,便錯過了成龍的機緣。當時她聽得咋舌,身為妖魔,進化是頭等大事,一向謹慎的礪還竟然會錯過,這人間真這麼好玩?

這般想著,她便問出口了。

礪還沉默了一瞬,臉上是她看不懂的神色,等了好久才笑著說:“不好玩。但是有了羈絆,就離不開了。”

那時她還未化形,對一切都懵懵懂懂,以為羈絆也是妖魔,便揚言有朝一日遇見了定要將它除去,省得有日耽誤自己的化形大計。

一直在旁傾聽的病河笑得樂不可支,說:“即使遇見了,你也不一定知道它就是羈絆。”

她問:“為什麼?難道它跟魔界裡的四腳變色妖一樣,會因為場景的不同而不斷變幻嗎?”

病河搖頭,煞有其事地向她解釋道:“這比變色妖更可怕,更無常。它可能是恩,是仇,是愛,是恨,是情……”

“?”斷香不明白。

病河看了一眼礪還,舉例說明道:“比如,男妖喜歡上一個人族女子,為女子留在人間,那這羈絆就是愛,是情。”

“那男妖為什麼要喜歡上人族女子呢?為什麼不喜歡女妖呢?喜歡女妖的話不就沒有羈絆了,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是啊,為什麼要自討苦吃,為什麼要喜歡人族?”病河也想不明白,他抓了抓粗/硬的頭髮,不確定道:“大概,是因為對方符合他的喜好吧……”

身為妖魔,性情極端,對除自己以外的人事物要麼無視,要麼入心。能讓妖魔入心的,必是處處對味,才好到可以以命相交的,或是讓妖魔恨極,刻骨銘心的。

礪還甘願放棄化龍的機會都要留在人間,那定是對方極好,極符合心意的了。

斷香點點頭,明白了——投其所好或恨之入骨,就會產生羈絆。

昭辰帝見她沉默不語,面上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忙開口請教道:“請國師明示。”

“簡而言之,就是討好他,對他好,投其所好,等有了羈絆,他自然就會對你言聽計從了。世人皆貪婪,逃不過貪嗔痴。其中財、權、色皆是世上男人最愛的東西,貪色好欲更是男人的天性……”更何況無憐如今被一股桃花霧氣纏繞著,能逃得掉?

她沒有將話說完,只是甜笑著看向昭辰帝。

昭辰帝瞬間領悟,這是要用美人計啊!

“無憐乃是得道高僧,心志堅定,只怕沒那麼容易受到誘惑。”

“你只記得他是高僧,卻忘了他本質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你也是一名男人,設身處地想一下——你是願意過著青燈古佛的寡淡生活,還是喜歡溫香軟玉在懷,共赴巫山逍遙快意呢?”

她神情自若,毫不避諱地將男女之間那點事說出口,臉都沒紅一下。

雖然昭辰帝覺得她可能並不明白她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與這麼個小姑娘青天白日裡談論用男女之事給人下套,昭辰帝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他輕咳一聲,不確定道:“這方法能行得通嗎?”

“天下男人皆一樣,他憑什麼是例外呢?”

“……也是。”

昭辰帝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方法可行,遂點頭同意她的提議。

斷香見狀,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心裡快樂得不得了。

事成,她就將無憐犯戒的事情昭告天下,讓世人看看這佛門中人是如何虛偽,如何欺騙世人的。

不成的話,她也沒損失,就當看一場鬧劇。

反正她看熱鬧不嫌事大。

被帶到偏殿的無憐並不知道斷香正打著壞主意,此刻的他正閉眸靜修,凝神誦經,聲音低沉安穩。

外頭,春光日好。

在春風的吹拂下,鳥兒歡歡喜喜地站在枝頭上,高歌春日來臨的喜悅。鮮花兒鉚足了勁兒,隨風搖晃著嬌豔的花瓣為其伴舞,連牆角的藤蔓都藉著萬物復甦的時刻,伸出了長而捲曲的枝條,妖嬈擺動,無聲歡呼。

殿外,熱熱鬧鬧的,春意慢慢地襲上了萬千生靈的心頭。

殿內,無憐恍若未覺,端坐在床上,輕闔雙眸,手中的念珠一顆顆慢慢輪轉,神態安詳,與在禪與寺時無異,祥和平靜。

僅僅幾步之遙,給人的感覺卻彷彿是兩個世界——

一方,是車馬喧囂的塵世。一方,是清淨虔誠的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