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把放在管斌背上的手收回來,雙手撐地,站起來,右手在僧袍上拍拍,伸到管斌面前,說:“你相信我嗎?”

管斌深深的看著孟時難得嚴肅的臉。

想起了之前為了拍刺秦,看的秦史中關於李斯的一段記載。

秦二世三年冬,秦相李斯被腰斬於咸陽街頭。

臨刑前,李斯對一同受刑的兒子喟嘆道:我想同你再次牽著黃狗,在上蔡東門追捕野兔,還可能嗎?

生命的最後一刻,李斯想起來的是和家人一起的平凡生活。

人這一生面臨著無數選擇,有舍必然有得,有得必然有失。

管斌知道自己如果選擇不再和孟時為伍,選擇用最低的要求來參演《悟空》,繼續以前那樣只接讓他感到舒適的角色,會比現在舒服一百倍。

但他不想這麼做。

此刻他終於又想起,為什麼自己會選擇跟孟時一起走這條看不見前程的路。

因為,他還有熱血沒涼。

早上孟時說的那番話屬於孟時,現在他自己懂了。

“你這樣的,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值得我相信啊。”管斌說著伸出手握了上去。

“我盡力不讓你失望。”孟時一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管斌開著玩笑。

孟時做著承諾。

兩人相視一笑,好像在互相扮演對方。

那隻松鼠順著孟時的褲管往上爬,指著他的胸口,對管斌說,“猴子,快看,這就是斜月三星洞,進去就是靈臺方寸山。”

管斌想起遠在普陀等待的劇組,臉色一僵。

又等了十幾分鍾後,葉上末安排來的副導演莊中田終於來了。

不知道打哪繞出來,腳步聲都沒有。

人看起來挺年輕四十歲不到的樣子,黑色羽絨服,牛仔褲,帶個棒球帽。

葉上末,陸成康都是攝像出身,可能是同工種之間共同語言比較多,所以提攜的後輩基本也是攝像。

莊中田以前也是搞攝像的,有當導演的念頭,葉上末便帶在劇組當個副導演。

莊中田從鐘樓繞出來,仔細的端詳一番蹲在鼓樓邊的孟時和管斌後,擠出一個笑容,說:“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

從孟時在山門那邊給他打電話,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剛剛那邊忙的走不開,讓你們久等了。”莊中田把姿態放的挺低,一邊陪著笑,一邊不斷點頭敬禮。

孟時搓了搓自己已經有點扎手的光頭,無奈的說,“葉導是不是不在寺裡。”

莊中田抿嘴腦袋微微側了一下。

本來今天的戲份確實是在寺裡拍攝,但昨晚葉上末知道孟時要來,把拍攝計劃告訴他後,再把計劃給改了。

平時都住在寺裡的葉上末,剛剛從另一邊去山下的拍攝地。

走之前,特意交代莊中田讓孟時好好等一等,再帶他好好在寺裡熘熘腿。

葉上末最近被韓鷺折磨的夠嗆,心情很急躁,但是跟他交代這件事的時候,笑盈盈的。

莊中田根據這點,猜測他和孟時的關係應該很不錯。

所以在晾了孟時整整半個小時後,把姿態放的很低。

免得孟時把這筆賬記在他頭上。

不過,莊中田沒想到,自個還沒說兩句,孟時就猜出來葉上末人不在空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