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成康不知道孟時心裡的包袱是什麼,但他就是知道這一刻孟時放下了。

《流夏》是一次釋放,現在隨著這把吉他的破碎,他終於可以遠行。

陸佳佳看著興奮的二叔,大聲喊:“他放下了什麼啊?!”

整個場館此刻如同呼嘯的大海,兩人使用了一種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交流方式——面對面發洩式的大喊大叫。

陸成康看著老五拿起地上已經破碎的吉他,跟隨孟時下場,喊道:“他放下……”

隨著“八百里秦川”謝幕,舞臺上猶如黃沙呼嘯的燈光效果逐漸轉暗,直至陷入徹底黑暗。

陸成康突然感覺放下這個詞不夠強烈。

他沉吟了一下,用很戲劇化的詞語,詠歎調似的,猶如一箇中二病一樣,“他殺死了以前的自己!此刻的他宛若新生!”

陸佳佳使勁的搖頭。

她感覺二叔說的不對。

她想起了那天自己從護國寺的小巷誤入“百花深處”,一個白衣少年揹著吉他走過。

二叔說“百花深處衚衕”以前都是塗鴉,直到08年被幾次翻修,才變成現在這樣光鮮。

而她在書上找到了更早的記錄。

老舍先生在《老張的哲學》裡是這樣寫的:

衚衕是狹而長的。兩旁都是用碎磚砌的牆。南牆少見日光,薄薄的長著一層綠苔,高處有隱隱的幾條蝸牛爬過的銀軌。往裡走略覺寬敞一些,可是兩旁的牆更破碎一些。

如今少年砸掉吉他,穿過了這條少見日光,牆面破碎、滿是塗鴉的衚衕。

但他並不是放下了過去。

陸佳佳想起了那天屋頂上的擁抱。

“唉,你現在是真正活著嗎?”

夕陽的餘暉下,他張開雙臂,身上熱乎乎的。

陸佳佳嘴角不由露出了微笑,說道:“他也曾長髮迎風,現在依舊一襲白衣。他沒有殺死以前的自己,他們和解了。”

人生路上有的人選擇放下“西瓜”繼續前進,有的人選擇抱著“西瓜”停留徘徊。

而孟時這貨是個無賴。

他把“西瓜”砸開,一邊吃一邊走,不僅時不時坐下歇一會,而且還隨手把“西瓜皮”丟的到處都是。

“你說什麼!”陸成康沒有聽到陸佳佳聲音不大的話。

陸佳佳便不再說,她想到了孟時說過的一句話。

“沒想到最瞭解我的人是你,上輩子你爺爺死乞白賴的要把你……”

雖然知道他是在胡說,但此刻,陸佳佳願意相信他們之間有特別的緣分。

就像自己在浩如煙海的嗶站裡,一眼就看到那個影片。

就像最終決定跟爸爸出國留學,不然京城大學八月就開始軍訓,自己就不會決定去南方。

“爸!我想去後臺找他!”

陸佳佳有著京城大妞爽利的性子。

一如她兩個月前決定要找到孟時,她便對秦輕雪說,“我有他孩子了,你一定要把他的聯絡方式和地址給我。”

現在她想抱一抱孟時,便對她爹說,我要去找他。

陸端存看著女兒,無奈的嘆了口氣。

“走!叔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