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爽聞言有些不滿,犟著嘴說道:“如今天下大亂,那楊公舉起了反旗,天下景從之人不知凡幾。”

“洛陽,關中,隴右,傳檄即定,便是得了這天下又有何難?”

“為夫要是不趕緊過去,占上一個好位置,可就錯過這大好機會了。”

柳氏聽了這混賬話,心裡更怒。

“郎君如今去做這個事情,可想過我們那孩兒?”

裴爽聽了這話,也是愣了一下。

隨後彷彿才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拍大腿,大呼,“是啊!”

“我要是造反了,璟兒怎麼辦?”

他唯一的兒子裴璟,如今還在遼東隨軍出征。

前段時間甚至還傳回了訊息,說他的孩兒在遼東戰場上表現出眾。

尤其那遼東城之戰中,孩兒更是作為首功,如今已經升遷為虎賁郎將了。

裴爽的父親裴蘊,如今正在西北巡閱,他要是造反了,父親性命自然無憂。

可是這個訊息傳到遼東去,那他的兒子性命,可就保不下來了。

裴爽如今已經四十有餘了,努力了半生,也只生出來那麼一子一女。

接下來,還有沒有希望再生一個兒子,其實他也沒有把握。

他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為兒子著想一下。

沒辦法,裴爽就在娘子的這句話面前,敗下了陣來。

他一邊大哭著歸房,一邊扔下他手上的馬槊,扯下身上的虎賁郎將盔甲,就像失去了整個人生。

柳氏看著這個總喜歡作妖的郎君,心裡也是又好笑,又好氣。

她扭過頭來看,向身邊的奴僕,幽幽地說道:“今天的事情,我若是在府外,聽得了一言半語,可小心你們的腦袋。”

柳氏在宅中威望頗高,奴僕們對她他都頗為敬畏,皆是聞言心中一凜,連忙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十數天,裴爽還真就閉門不出了。

任那群豬朋狗友如何來呼喚,他就是不見面。

後來,外面的豬朋狗友,對他百般的對他百般羞辱,說他是膽小鬼。

裴爽也只是在房中鬧騰了一番,摔了兩件瓷器,便過去了。

他最多生一生悶氣,跑到心愛小妾的房中住兩天。

可不到兩三天,他又乖乖地回到了柳氏的房中。

還真別說,柳氏的眼光著實不差。

僅僅不足兩個月的時間,楊玄感的軍隊便連連敗退,很快就被平定了。

這讓裴爽心中也是大呼“萬幸”。

他幸虧沒跟這些人胡鬧!

他興致勃勃地對身邊的人說,“早就知道楊玄感不靠譜,果然還是本郎君眼光毒辣吧!”

至於他娘子之前勸過他什麼,跟他說過什麼,他現在已經是全然忘記了。

裴爽將這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功勞,每日裡都在外人的面前,吹噓自己如何了得。

柳氏平時也是個溫婉的性子,看到丈夫這樣子,也不戳破他。

她反倒對郎君連連誇讚,讓裴爽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