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該是有多麼在乎另外一個人,才會委屈求全,才會選擇退而求其次,才會覺得哪怕是感激也是好的?

方少衡自認為喜歡董海博,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過這樣悲慼的想法。

所以當祝雲驍跟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被徹徹底底的震撼了。

「祝雲驍,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我或許並不值得呢?」方少衡說這話時,覺得牙齒都在打顫。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好,從來都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祝雲驍無聲的吻了一下在方少衡的額頭上:「何況,少衡值得。」

因為值得,所以願意,還是因為願意,所以值得?

方少衡本能想去追溯這兩者之間的先後關係,但是或許並不存在什麼先後,它們可單獨存在,又能相互支撐。

「祝雲驍,我不瞞你,海博四歲到我們家,與我一起長大,爸爸那些無數個不能回來陪我度過的兒童節,生日,春節等等,都是他陪伴在我身邊的。我們像兩個互相報團取暖的小羔羊,總覺得互相蹭一蹭總好過一個人掙扎。從小到大因為父愛的缺失,我變的沉默寡言,我不會表達,也不善表達,遇事也總愛往最壞的方向考慮,我唯一想要表達傾訴的物件只有他。

「你說的對,他在我心中真的佔有很大的分量。我甚至打算,他留學回國我就跟他講結婚的事情,雖然他並不知道我的意圖,但是我想我們互相陪伴那麼久,根本不用戀愛的磨合,就能很好的在一起。可是他突然就出事了,我全部的念想,我對生活所有的希望,讓他就那樣全部帶走了。而恰巧此時,你拿著協議逼我簽字,你知道我是恨你的嗎?」

方少衡講這些很平靜,但是仍舊有眼淚掉下來。

董海博出事那會,他整日的哭,哭到最後再也哭不出來。他便覺得自己連盛放悲傷的器皿都沒有了。

如今再講起這些,他沒有想到會這麼鎮定自若。

祝雲驍好想將方少衡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身體。有些事,他何嘗不知道?

十年的時間,他見證了太多方少衡和董海博在一起的甜蜜——他們一起手拉手去上學,一起去郊遊,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吃一包零食,一起陽臺打鬧...

後來董海博出事,他又看著方少衡如同一具軀殼一樣。

可是那時候,他連上去給他一個擁抱的資格都沒有。

他越是心疼,就越是心痛。所以,後來哪怕明明知道那份協議或許會將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他還是那樣做了。

因為哪怕真的只有兩年,我也想用自己的心,甚至是自己的血將他焐熱,將他拖出那悲傷的殘骸,給他一個豔陽高照。

「我知道。」祝雲驍不知何時,聲音也變的哽咽:「我都知道。所以,你覺得愛我是對董海博的背叛?哪怕你從未開口跟他告白過,但在你的心裡,你早就認為自己是屬於他的,你愛上我,就意味著對你們過去一切的背棄對嗎?」

方少衡用沉默肯定了祝雲驍的說辭。

「傻瓜,你為什麼把自己蜷縮在一段根本就沒有確定的關係裡?」祝雲驍抬手放在方少衡的心臟處,那裡強勁有力,發出咚咚的聲音:「你為什麼從來就不問問自己的心,為什麼從來就沒有去探究一下,董海博是不是也喜歡你呢?如果他有自己喜歡的人,你這樣橫叉一槓,你讓他情何以堪?」

方少衡用重重的鼻音回答:「他沒有父母,他是福利院的孩子,他說過,他永遠不會離開我和爸爸。後來我想,或許,他該是個天使,只為下來陪我一程,大概知道是你要出現了,所以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