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舟想找季江玄好好談談,可每次到他門口,他的勇氣就消失殆盡。

正鬱悶的時候,顧柏桐來了電話。

得知他媽媽明天早上八點就要準備手術,他再也沒有心情想別的了。

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打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媽媽的身體就不好,隔三要住院。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怎麼照顧人,學著做飯,學著煲湯,學著處理傷口,學著安慰人。

如今媽媽要做手術,正是需要他無微不至照顧的時候,可是他卻不在媽媽身邊。

想想自己身為兒子,不能為母床前盡孝,不能為父分擔煩惱,他就特別自責,特別難過。

幾乎一整夜他都沒閤眼。

清早,顧柏桐給他發來訊息:【媽媽已經做好準備,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不過,你別擔心,該上學上學,該吃飯吃飯。】顧深舟心疼的眼睛發紅,盯著他爸發來的訊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思緒紛飛,最終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媽媽一定會平安的。】季江玄敲門進來,不成想正看到這一幕,顧深舟握著手機,眼尾的紅如同浸染了血色,卻隱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看他這樣,季江玄心中沒由來的緊了下,彷彿被誰用力抓了一把。

「怎麼了?」季江玄面露擔憂,一個箭步上前,卻忘記顧深舟還沒起床,他只穿了底褲,坐在床上,被子已經滑落腰間。

顧深舟明亮的眸子裡,噙著啞忍的眼淚。

他爸媽已經去上海好幾天了,他獨自一人留在臨西,無親無故。很多心事都不知道該找什麼人訴說。

此時看到季江玄,想起這些天他對他的關懷備至,顧深舟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成雙成對噼裡啪啦往下掉。

他滿腹委屈好像終於找到了出口:「哥...我好擔心我媽,我該在她身邊的...」

季江玄被他這一聲哥喊的渾身都麻了。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顧深舟說要喊他的哥的時候,他是同意的。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喊過。

他每每跟他說話,從不加主語。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直到顧深舟從他家離開。

可現在,清晨,他的床上,他眼淚汪汪的喊他哥,季江玄麻完之後,感覺心被融化了。

季江媛喊了他十九年的哥,似乎都沒有顧深舟這一聲來的讓他心神盪漾。

簡單的一個字,雜糅著顧深舟的委屈,倔強,難過。

換做誰聽了,不會泛起憐愛之心呢?

他那雙手是怎麼移到顧深舟背上的,又是怎麼把人摟進懷裡的,季江玄完全沒有印象,反正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他摟懷裡了。

他不善安慰人,就算說出來似乎也是普羅大眾都會講的客套話。

他只有把人緊緊的抱住,輕輕地拍他的背。

直到顧深舟緩緩地推了推他,他才如夢初醒般無措的收回了手。

說實話,剛開始看顧深舟那樣子時,季江玄以為他是因為樊景軒有了喜歡的人才傷心難過呢。

「去學校的路上,有一家早點特別好吃,我們不在家做早飯了,去那吃好不好?」

季江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別提多軟了,溫柔如風,輕盈似雨,也不過如此。

顧深舟一直以為季江玄是那種很難相處的人,他說話總是帶著冷漠,好像他與生俱來就是生人勿近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