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武國侯府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那些本不願不敢接觸結交的彭城顯貴,如今是迫不及待的表達遺憾。

老太君唸叨著這次多虧了沈少卿與傅大人,就連平日對京城高官沒有好感的萬君梅得知傅辭淵曾經把溫杳從姜太守手裡救下送回來的事後,也刮目相看。

“老身要不是腿腳不便,真想登門去拜訪一下傅大人……”她從義莊回來時崴了腳,這幾日都不能招呼賓客。

溫杳忙攙著她:“行館那邊,溫家派人去一趟便好。”

薛太君連連點頭:“聽說傅大人是沈少卿的知交,年紀輕輕就已是朝廷仰仗的人物,將來必定無可限量。”

她唯記得大赦宣旨那天,銀鞍白馬上的青年,眼尾清冷、五官俊俏,似笑非笑間矜貴淋漓。

“連君梅都覺得他是淑人君子、溫文爾雅。”

溫杳眼角抽了抽。

不,他不是。

那傢伙言辭輕佻愛冷嘲熱諷,她只想罵一句:道貌岸然!

安頓好薛太君,經過蒲昌院的時候,細小鈴聲令溫杳駐足。

這是溫蕤庭的寢居,自她回到彭城還沒有時間將整個侯府看上一遍。

院落裡有片小竹,枝頭掛著盞竹鈴。

“那是蕤庭親手做的,”輕柔的聲音從溫杳身後傳來,顧蘭蘅眸中含光,勉力一笑,“我捨不得拆下,只是聽著聲音就覺得他還在身邊。”

“大嫂不要太傷心。”溫杳安撫。

少婦搖搖頭:“年年入夏,他都會提起你,說待你及笄就要和兄弟幾個高頭大馬親自將小七迎回府中……”顧蘭蘅哽了聲,“還記得那些竹蜻蜓嗎,他做了許多,挑了最好的兩隻送給你。”

顧蘭蘅對於溫蕤庭的一切都如數家珍,想起這些兄弟往日的意氣風發就忍不住要落淚,忙掩著眼角尋藉口。

“我、我去前廳幫忙。”

溫杳心頭動容,灑脫烈性、自由自在的溫家男兒依舊沒有躲過魑魅魍魎的構陷。

她嘆了口氣,回到自個兒的小院才發現床榻上還擺著那件錦繡衣衫,是傅辭淵從太守府送她回來時披在肩頭的,洗淨之後還沒有還給他。

也虧得那靈丹妙藥,幾天下來刑鞭疤痕消退不少。

溫杳想了想招來夏菡吩咐幾句便出了府。

既然傅辭淵留在彭城已是定局,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就親自拜訪一趟。

馬車一路至行館,門口的欽差衛並沒有阻攔,小奴將溫杳領到了書房示意稍候片刻。

房中無人,佈置簡潔。

溫杳忍不住翻了翻案上正攤開的卷冊,是兵書,上頭有著密密麻麻的小字註解。

“想不到,杳杳對兵法謀略還有興趣。”聲音自身後突起。

溫杳嚇了一跳,手一抖書冊掉在案上,猛然回頭就險些撞進了傅辭淵的胸膛。

這男人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的。

溫杳被堵在案內,活像做了壞事被抓包一樣結結巴巴:“傅、傅大人你我雖有舊交也不過萍水相逢,讓旁人聽見你這麼喚我名諱,怕是有損我閨房清譽。”

“這不正是四年前你親口告訴我的名。”還不給人叫了?

“今、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她是鄉野丫頭,他是落魄少年,如今,她是武國侯府小姐,他是京城達官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