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笙是個年輕小夥子,住在六厘巷,和自己的老父親流落彭城時恰好遇到少年清俊的溫蕤庭隨溫烈征戰凱旋,一飯之恩成就瞭如今的獄卒衛。

雖是個不起眼的小卒卻欽佩羨慕著溫將軍,噩耗傳來,還是他偷偷搶先來報。

當然,溫杳不能正大光明的走出武國侯府,畢竟戴罪未定前,女眷們都得留在府中。

除了溫家自己的護院外,皆是姜太守吩咐來監視的。

整個侯府自從迎了棺槨進城,哀樂就沒間斷。

趁著月色,萬氏正遣一隊哭喪的響器班出府。

有人已攔在了跟前。

“做什麼去?”小兵卒吊著三角眼,趾高氣昂的。

萬氏聞言不由慍怒:“做什麼?溫府本設好靈堂置辦白事,結果連個屍首都瞧不著,如今,哭不得,痛不得,連弔唁都沒個棺槨,自然是將這響器班先遣回去!”

小兵卒探頭探腦看了看,白衣十八人,二胡嗩吶樣樣齊全。

“怎麼,武國侯府連這點權力也沒了?”萬氏一跺腳,擋住他的視線,“姜太守未免管的太寬!”

“並非並非,還請侯爺夫人息怒。”兵卒訕笑敷衍。

隨著一聲“放行”,吹拉彈唱的人消失在街角。

溫杳混跡其中,將手裡二胡一丟,找了個角落褪下白衣,尋著小道遁去。

六厘巷偏僻,一角挨著秦樓楚館,仙樂飄飄。

屋前點著兩盞小燈籠,昏暗朦朧。

溫杳避過幾個踉蹌酒徒,上前輕叩門扉。

半晌才有個粗布舊衣的年輕人應門:“是誰啊,這麼晚?”陳笙懶聲習慣性的呼喝,嘎吱一開,瞧見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你——”他呲牙突得驚道,“是你!”

今日棺木進城,陳笙在太守衙前見到了揹著屍的丫頭。

聽說是溫七小姐。

他震驚下將溫杳拖拽進門,不忘左顧右盼看看是否有人發現。

“你是溫家人,怎麼出府了,若叫姜太守知道可不得了!”

溫杳聞言反而安心不少。

“我來有事相求,武國侯府逢難一朝山倒,朝廷意味不明,蔭山案情不朗,如今的溫家恰是姜太守的眼中釘肉中刺。”

溫杳沒有繼續說下去。

陳笙一愣,七姑娘瞧來嬌柔恬靜,可句句有的放矢,即說明了緣由又簡要了後果,顯然,幫襯溫家就是和姜太守作對,即便拒絕,也無可厚非。

她是在等他的態度。

陳笙深深吸了口氣:“滴水之恩湧泉報,在所不辭。”

溫杳眼角眉梢終有了些歡喜,她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微微上翹帶著青稚的弧度:“我想走一趟太守牢。”

她言簡意賅。

小隊長面露詫異:“這段時日從蔭山輾轉而來的刑囚約二十餘人,個個都得嚴加看管,溫小姐,這太冒險了。”

“若能勸得動,我也不會在這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陳笙瞧她態度堅決,思來想去才道:“明日夜勤,亥時,我帶人換班,你有半炷香的時間。”

溫杳頷首,再三感激。

這獄衛長顯然是個忠勇義士,她便曉得,大哥不會瞧錯人。

溫杳並沒有將接下來的計劃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