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縣,日軍前線指揮部。

柳川幸次對岡村寧次說道:“大將閣下,我有個問題。”

“問題?”岡村寧次的目光仍舊注視著面前的大地圖,頭也不抬的道,“什麼?”

柳川幸次猶豫了片刻,可最後還是說道:“大將閣下,我不是懷疑水原君什麼,說實話我也很願意相信水原君的人品以及勇氣,但是萬一……”

岡村寧次終於抬起目光看著柳川幸次,問道:“萬一什麼?”

柳川幸次道:“萬一,我是說萬一水原君的意志不夠堅定,扛不住八路的酷刑,那他會不會把我們的防禦部署透露給八路軍知道呢?”

岡村寧次似笑非笑的看著柳川幸次,說道:“那又怎麼樣呢?”

“嗯?”柳川幸次聞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恍然說道,“大將閣下,你不會是故意這麼做吧?”

“噯,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水原君的勇氣。”岡村寧次擺擺手說道,“不過身為皇軍的高階將領,身為一名高階指揮官,卻必須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慮到,所以水原君洩露皇軍防禦部署這種可能,也在我的考慮之內。”

柳川幸次道:“那麼我能知道大將閣下是怎麼安排的嗎?”

“當然。”岡村寧次不假思索的說道,“你是參謀次長,你有知情權。”

說到這,岡村寧次又指著地圖說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水原君扛不住酷刑把皇軍的防禦部署洩露給了陳莊的八路軍,然後陳莊的八路軍透過無線電臺或者別的不為人知的方式將這一情報傳遞給萬馬渡的三八六旅主力,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柳川幸次盯著地圖沉吟片刻後說道,“如果我是八路軍三八六旅的指揮官,我會選擇安市鎮做突破口,同時命令陳莊附近的八路軍不惜一切代價聚集兵力襲擊安市鎮側後,以策應三八六旅主力。”

“這就對了。”岡村寧次說道,“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什麼?大將閣下想把三八六旅主力吸引到陳莊方向?”柳川幸次愕然道,“可是陳莊戰場明明是我們的薄弱點啊?第二道封鎖線就在陳莊附近留下了一個巨大缺口,如果真讓三八六旅主力突破到陳莊附近,那麼皇軍的內外兩道封鎖線就廢了!三八六旅主力就能從天打崗或者雲起鎮方向從容突圍!”

“不不,柳川君你錯了。”岡村寧次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畫了巨大的半圓,從九公山北麓一直延伸到臥虎山南麓,然後說道,“這是我們部署的第二道封鎖線,總體長度超過兩百公里,雖然部署了五個師團用於封鎖,但是平均每公里只有不到四百人。”

柳川幸次默默計算了下,五個師團加起來也只有七萬人,除以兩百是三百五。

那麼每公里的留守兵力確實還不到兩個中隊,這樣的防禦強度可以說很薄弱。

岡村寧次說道:“五個師團七萬皇軍,看似不少,其實根本不足以封鎖兩百公里的長度。”

頓了頓,又道:“所以我們只能進行重點防禦,在各個要點設定重兵,但是各個要點中間就存在大量空隙,八路軍三八六旅主力如果突破了安市鎮,那他們就可以選擇任何一個方向集中突圍,也可以化整為零分頭突圍,皇軍很難攔住他們。”

柳川幸次皺著眉頭說道:“可是皇軍不是有土撥鼠防線麼?”

“土撥鼠防線也要有人。”岡村寧次道,“剛才不是算過了,每公里只有三百五十人,這點人只能部署一條單薄防線,可如果八路軍根本就不跟你糾纏,而是不顧一切強行突圍,這樣一條單薄的防線能攔得住?”

“也未必一定攔不住吧?”柳川幸次道,“皇軍15個步兵大隊的突進,最終不就被八路軍三八六旅攔在了陳莊附近?”

“這個不能比。”岡村寧次擺了擺手又道,“皇軍那15個步兵大隊並不是被八路軍攔在陳莊附近,而是他們的滲透的目的地就是陳莊,如果一開始他們的滲透目的地是萬馬渡,只怕是早就過了陳莊。”

頓了頓,又道:“那麼反過來,如果八路軍不顧一切突圍,僅憑每公里不到半個大隊的兵力及土撥鼠防線,恐怕是不足以攔住八路軍。”

柳川幸次說道:“這樣的話就只能請求支援。”

岡村寧次說道:“但是等到援軍趕到,八路軍早就走遠了。”

“喔,明白了。”柳川幸次恍然說道,“所以大將閣下要把八路軍三八六旅引誘到陳莊方向來,然後在陳莊附近埋伏重兵等著他們,對嗎?”

“對。”岡村寧次獰笑道,“要不然我為什麼非要留著陳莊?”

“原來如此。”柳川幸次說道,“我還以為大將閣下真是因為陳莊戰場已經攪成一團,太過棘手所以才沒有下令發起強攻呢。”

“再棘手又能棘手又哪去?”岡村寧次說道,“還能比威脅安市鎮側後更加棘手嗎?要知道八路軍三八六旅可是已經玩了好幾年地道戰,而皇軍卻從來沒有打過地道戰,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陳莊戰場的皇軍最終肯定會被消滅掉。”

柳川幸次聞言凜然,心說岡村寧次的一句話,至今還被困在陳莊戰場的近萬名皇軍將士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