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躍道:“其實這首歌未必非要我自己唱,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更希望由尹老師來唱。”

尹蘭丘聽了依舊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道:“這首歌是否完成了?我能聽聽整首歌嗎?”

“當然可以。”

楊躍說著,示意馬菲菲拿出平板電腦,播放裡面他錄製要的樣曲。

他拿出來的歌曲都是早就註冊了的,並不怕洩露。

聽完後,尹蘭丘明顯有些意動,但也有些猶豫。

他坐在桌邊,一隻胳膊放在桌上,手指有節奏地扣著桌面,在思考。

這時餘飛在一旁道:“師父,這首歌能不能說先不說,如果同行知道您唱歌,肯定會有不少說閒話的。”

楊躍有些無語地看著餘飛,想起對方前面就質疑了他兩次,不禁道:“想不到餘小姐年紀輕輕,思想卻古板得很。”

餘飛瞥向楊躍,道:“並不是我古板,而是戲曲行當本就規矩多,或者說要講規矩。

如果我們都不講規矩了,戲曲這一行恐怕也就不存在了。”

聽見這話,尹蘭丘神色有變化,明顯被觸動了。

見狀,楊躍知道今天必須把這餘飛給辯駁得沒話說,不然尹蘭丘怕是不會答應錄製《新貴妃醉酒》。

其實他也不是非要找尹蘭丘錄製這首歌。

更多的是想讓餘飛知道她錯了。

“餘小姐可聽說過‘不破不立’?”楊躍坐正了身子盯住了餘飛,“據我瞭解,戲曲追本溯源可以算到先秦時期,而後歷經多朝,到了元代才衍化為雜劇。

元代之前那些相關藝術且不講,即便是元代的雜劇,與現在的戲曲相比也是天差地別吧?

而戲曲最為繁盛的時期,恰恰是前朝國內相關文化受到外來文化衝擊最大的時候。

當時戲曲之所以繁盛,不就是因為有一大批戲曲界的前輩大膽求變創新嗎?

如果一直固守著舊有的規矩,不敢變,不敢破而後立,恐怕就沒有後來百花齊放、精彩紛呈的種種戲曲。

而今到了新時代,許多行業都受到了劇烈衝擊。有的成為了歷史,有的卻煥發了新的活力。

戲曲也同樣受到了衝擊,如果不大膽求變、尋找新的出路,難道要坐等著成為文化遺產嗎?”

聽完楊躍這一番話,餘飛沉默了十好幾秒,才犟嘴道:“就算是求變求新也不該直接轉行去唱歌。”

楊躍聽了笑起來,“餘小姐眼中歌曲、戲曲、歌舞以及外來的歌劇等,非得弄得涇渭分明?”

餘飛還要在說什麼,尹蘭丘卻忽然衝門外喊道:“尹俊!”

楊躍望過去,就瞧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揹著電吉他,僵在院中。

尹蘭丘喊完就起身快步走了過去,黑著臉問:“你不上課怎麼跑回來了?”

聽見這話,楊躍立即想起昨天看的資料中,尹蘭丘有個兒子,叫尹俊,17歲,應該就是眼前的少年了。

面對尹蘭丘的責問,尹俊一臉無奈,解釋道:“我們樂隊今天有個演出,我跟老師請了假才回來的。”

尹蘭丘聽了仍黑著臉,道:“你都高二了,不好好學習搞什麼樂隊?就你們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幾個人喜歡聽?”

後面,楊躍與馬菲菲、鄭勇聽得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溫潤如玉的尹蘭丘還有這樣一面。

但想到面前是他的兒子,又能理解了。

尹俊聽到這番話卻彷彿受到了刺激,轉身看向尹蘭丘,梗著脖子道:“rap、電音都是最新潮的流行音樂,怎麼就亂七八糟,怎麼沒人喜歡了?戲曲才真沒幾個人喜歡!”

尹蘭丘只覺得兒子的最後一句話,彷彿一把刀子紮在了他心口。

尹俊則不知道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還是仍氣不過,說完就直接跑掉了。

尹蘭丘在院子中呆立了半分鐘才深吸口氣,轉過身來,衝楊躍勉強一笑道:“教子無方,讓楊先生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