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勝利說:“她原本是留校當團委副書記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同我一道分配到了部研究院。”

田欣仔細看著她的照片:“這人可不是好個善茬,你要小心點。”

文勝利從心裡佩服田欣的敏銳:“天啊,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一眼就看穿人。不愧為當過班幹部的,水平就是高!”

田欣說:“你不用拍我的馬屁。你就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這裡來了,長話短說。”

文勝利說:“好好,長話短說。話說這羅同志來到研究院,一眼就看上了我工作位置,就想著法的排擠我,說我小資產階級思想嚴重,寫血書是譁眾取寵,其真實目的是要想方設法留在北京大機關。像我這樣的資本家的兒子,根本就沒有資格留在北京研究院機關,就應該到三線建設去鍛鍊,好鋼是鍛煉出來。說多了,領導就聽進去了。”

田欣氣憤地說:“她何德何能?讓她搞科研,她是那塊料嗎?這不是耽誤國家的大事嗎?”

文勝利嘆息道:“現在是認紅不認專,無奈,我只有坐冷板凳了。什麼事都不讓我做,天天就是看報紙。我這人天生喜歡動,坐不住。”

田欣氣憤地說:“你就認慫啦?文勝利,不是我批評你,你哪裡都好,就是缺乏鬥爭精神,遇見問題一味退讓。”

文勝利苦笑:“我哪裡能跟你比啊?你是根正苗紅的革命青年,我是資本家的狗崽子,我哪裡有實力跟她鬥啊?再說,我也不想整天鬥來鬥去的,太累人。我只想踏踏實實地幹我的專業。正好你老爸到部裡,說大三線急需人才,我就報了名。於是我也成了三線大軍中的一員了。”

田欣語重心長地說:“文勝利,現實與理想還是有差距的,你是搞學問的好苗子,留在北京對你更好,真的。”

文勝利不以為然:“我覺得理論必須和實踐結合,才能創造出新的理論。我不願意待在書齋裡,我要投入到火熱的革命實踐中。再說,我想與你並肩戰鬥。”

田欣沒有心情,說:“去去去,我現在整天累骨頭都快散架了,沒有閒心玩資產階級的風花雪月。”

文勝利笑道:“沒有關係,我可以等。”

田欣說:“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你說是我爸爸要你來的?”

文勝利說:“是啊,我們這次一共來了七個人,連部裡的吳老師也來了。說是要建立新型導彈設計所。你爸爸說,這裡是一線,北京是二線。在一線更容易出成果。這可是秘密啊,你可不能亂說啊,那樣我要犯錯誤的啊。”

田欣氣呼呼地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乾的保密活,我乾的就不是了?小瞧人!”

文勝利從挎包裡拿出一堆東西:“我給你帶來了你最愛吃的北京酥糖。”

田欣興奮不已:“天啊,我好久沒有吃到這酥糖啦!謝謝你啊。你呀坐在北京城,吃著涮羊肉——哎呀,我太想吃涮羊肉啊。還有炒肝兒,烤鴨——嫉妒死我了。老天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偉大首都北京啊——”說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文勝利安慰她:“你不用傷心,我想,少則三年,多則五六年,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田欣含著熱淚,滿懷希望地抓著他的衣袖,急切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嗎?”

回到北京,回到偉大首都溫暖的懷抱,當然也是文勝利的願望,他的期盼。所以他鼓勵自己:“我們當然要回去,總不會一輩子留在這裡嘛。”

田欣興奮地跳起來大聲說:“你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太想部隊大院了。唉,想當初,吃完晚飯,我就喜歡跟著我爸爸遛彎,看天邊的落日,聽樹上的鳥鳴。到了夏天,荷花盛開的時候,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田欣思緒飛回到過去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