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喪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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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洪長嘆了一口氣,他低聲說道:「那公主和你的親事,你怎麼看?」….
陳沖苦笑道:「還能如何?我若娶公主,不過讓兩家再生折磨罷了。」
臧洪卻搖首說:「不會,至少能保住陛下一條性命。」
陳沖不料臧洪出此言語,他微微搖首道:「我既然此時不殺他,自然以後也不會,你多慮了。」
聽陳沖這麼篤定的說道,臧洪面上露出一絲自嘲,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給陳沖看,陳沖看到數道割傷,還以為他要自述廝殺之苦,不料卻聽他說:「不要這麼想,人生難料,人難自持。若不身在此城,我也不知,我竟能用這隻手,親手殺死我的妻兒。」
說到這,臧洪的眼神微微上揚,陳沖順著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又聽臧洪悠悠道:「庭堅,我生平沒有別的願望,與劉玄德也並無多少交情,只是想為國盡忠、為君請命罷了。前一個我已達成了,後者,你能遂我心願嗎?」
他見陳沖沉默,忽而張開嘴笑了起來,陳沖這才發現,他的牙齒幾乎要掉光了,這令他極為董曜。臧洪勐地拉住陳沖的手,對他鄭重說:「庭堅,你的性子和我太像。只不過你文氣重些,大家看不出來。但我早就知道,你位高權重,卻不願權變,總有一日,你也會和我一樣,遲早會令自己痛苦終生的。」
陳沖聞言一愣,他在楊彪就聽過如此的斷言,不料久違的老友也如此言語。他不由有些不滿,他正要反駁,可臧洪卻已接著講了下去。
他不再斜坐,而是躺回榻上,感傷地說道:「你命太硬了,大概會死得很晚,這不是好事。我現在才明白康巨的話,有生皆苦,有情皆孽。活著就是受苦,死了或許才能得到安寧。」
陳沖對他笑說:「哪有你的命硬,這樣的地獄也能讓你爬出來,你死不了的。」他繼而說道:「我已和玄德說過了,你立下如此大功,可謂朝中第一。可以你為太尉,封定陽侯,邑萬戶。」
臧洪聞言則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
今日不說這些。你先讓我歇息吧!」
陳沖也知道他勞累,也厭煩聽這些,故而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去。正要出門的時候,臧洪忽然又坐了起來,大聲對陳沖說道:「庭堅,不要忘了與天家結親的事!你再好好考慮!」
陳沖回過頭去看他,發現這個鐵打的男子眼眶泛紅,渾身微微顫抖,顯然對此極為在意。陳沖不忍讓他傷心,就頷首說:「我會好好想的,子源早些歇息。」
臧洪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的眼神堅定下來,語氣也漸漸平靜,最後對陳沖慢慢笑道:「抱歉。」
看來他心情好些了,陳沖這麼想著,喚親衛一齊出門下樓。他繼而踩鐙上馬,打算往營中去找劉備,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可行在半路,陳沖腦中忽然閃過臧洪的眼神,他記得在哪裡見過。對,那是在離石,在中黃太乙廟裡,是彭脫自殺的眼神!
陳沖立刻打馬回程,火速趕往城樓,不料剛到樓下,就已聽到樓上紛紜哀傷的哭聲。他心中一沉,快步走上樓中,只見屋外的兵卒已跪成一片,他們見到陳沖就說:「臧使君自盡了!」
陳沖一轉首,便看見了臧洪插在脖頸上的短刀,他靠過去伸手撫摸。鮮血已經停止了流淌,但仍然溫熱。服侍臧洪的蒼頭,哭著對陳沖述說臧洪的遺言。臧洪說:我怎能用妻兒黎庶性命,換取我富貴前程?繼而揮刀自盡。
陳沖聽罷,渾身抖了一抖,他感覺自己徹底老了。也是在此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淚水,早已經流乾了。.
陳瑞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