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田豫入美稷(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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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打定了主意,田豫自己再戴皮帽,穿了身灰色袍子,騎了一匹普通黑色的坐騎,打扮做石桑護衛狀,當夜隨石桑進城,直接到大且渠府上求見。
石部本是且渠部的附庸,如今雖然獨立出來,但兩部關係仍然很好,且美稷城中也無宵禁,石桑求見大且渠也是常事,因而也就沒引起注意。
且渠智牙斯正在房中推敲幷州大局,他因張昶的遊說頗感為難,反覆思考化解的法子,一直到深夜,此時聽聞石桑的求見,他便批了身薄衣,出門來相迎。
田豫跟在石桑深處,見房中一老者開門出迎,便知道那是大且渠了,當即走到前面,單膝跪地,對大且渠俯身拱手,恨聲道:“在下州府議曹從事田豫,從使君之命,特來此向大且渠求救!”
且渠智牙斯大驚,搭手來扶。而田豫則略帶哽咽道:“幷州生民危在旦夕,使君正望王庭,如焦民之望急雨,還請大且渠一定答應施救!”
大且渠只得應說:“龍首對匈奴諸部恩重如山,誰敢背恩?快請起。”
他用力拽起田豫,引他進入房內,安排他坐下。田豫不待坐穩,急急說道:“如今白波韓暹、楊奉不顧恩義,攜兵造反,與國賊合流,西河半郡因其破,而使君坐守離石,以區區六千之眾,力當四萬之軍,已經是危機萬分了!中郎將還在太原整頓兵馬,還有半月才能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白波必沒!但如若諸部背棄,則幷州誰人能生?”…
在田豫到來之前,大且渠本就打定主意,如今聽他說陳沖仍守在離石,當即正色道:“龍首待我國有大恩大德,蒙龍首兩次平亂,方有兩年太平時日,人心思定,我智牙斯深為之膺服。明日,王庭諸王便又有一次議會,你隨石桑先至會上,通知各部龍首仍在離石的訊息,大聲駁斥張昶,我一定會拼死為龍首力爭。”
他見田豫與石桑前伏身子傾聽,又補充說:“龍首前年議定諸事,只有諸王,再無單于,對諸部而言,雖是修養聲息的好事,但如此一來,最多隻能令各部中立,若從事想要各部參戰反董,支援龍首,則還需要一人前來才是。”
田豫不料大且渠如此好說話,又喜又怕,喜自然是自己已有強援,怕的卻是後日匈奴諸王會議,自己是否能完成陳沖的任務,畢竟他未帶重兵,對匈奴諸部也不相熟,張昶又是聞名文壇已久的大家,既善言談,也善書法,自己不過是漁陽一寒士而已。
但田豫又想起臨行前,陳沖對他的叮囑:“一身望絕壁之淡定,四面臨巨濤之從容。”,他很快又淡然下來,事已至此,成敗在天,只能勠力爭取了。
他便對大且渠笑道:“龍首已有安排,在下只是先來穩定情形,如若木已成舟,便是她來也自然無用了。”
次日,石桑在城外果然收到邀請,說應新任幷州刺史張昶與右賢王赫連凡莫邀請,召集國內諸王侯到城中王帳議事。城中王帳至於夫羅被廢后,只有陳沖與劉備前來談論國內大事時,方才在此討論,張昶在此處議事,顯然是精心考慮過的。
與會諸王侯,都是常駐美稷王庭的大部骨都侯與諸王,其他部族在五千人以下的小部骨都侯壓根沒有資格參與。
在帳中,四角王與六角王圍一個圓圈落座,這樣不會特別突出某一個人,其餘骨都侯在諸王外分坐兩圈,每人身帶一名侍衛,侍立在身後,而大且渠因為名望最高,坐在圓圈之中主持會議,朝廷派來的幷州刺史張昶站在他身旁,微微閉目,顯然是在想如何說服中立的匈奴諸侯。
在田豫看來,張昶是一個頗為文氣的中年人,他在匈奴諸王之間,身著上朝用的袍服,手持節杖,渾然上下打理的一絲不苟,顯得非常雍容,匈奴諸王在他面前,都失了三分貴氣。他不禁在心中腹誹:然明公一生簡樸愛民,平易近人,其子倒似宦世子弟了。
等眾人終於到齊,張奐這才緩緩開口道:“今日雖國家混亂,四海崩析,卻只是暫時之事。諸位也都應聽聞,關東四十萬叛軍,亦不足以勝,而後各自爭鬥,無心社稷,正可見其所言荒謬,非國家之忠臣,只能猖獗一時。如今白波響應朝廷大義,已連克三縣,離石不過兩千之眾,也已棄城東逃,太師之神威,凜然可見。我不知諸位有何猶豫?漢匈之親,已逾百年,家翁與諸部情誼,也有數十載,諸位何故親逆賊而遠朝廷?”
眾王侯聽到離石城破,無不大驚失色,不由得爆發出一陣嗡嗡議論來,田豫打量四周,只見圍坐的匈奴十王一言不發,臉色陰沉,而大且渠轉頭看著自己,意思很明白,希望他在此時打斷張昶。
看著四周冷漠又猶疑的目光,田豫雙手握拳,額上逐漸露出冷汗,但他終究在議論聲停止下來前,挺身而出,對著匈奴諸王侯高喝道:“誰言離石已破!”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