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魏延望著袁嗣遠去的身影,面帶狐疑,他對陳沖說道:“這人說是去督軍振奮士氣,可我看他行動猥瑣,言語動搖,分明是心中有鬼罷!先生,當真讓他過關?”

陳沖拍了拍魏延肩甲,搖首苦笑道:“文長能看出來,我自然也能看出來,攔是攔不住的,主要是看他意欲何為,所謂犒賞三軍自然是假。”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出自己的猜測。

如今關東定然生變,能讓袁術突然變卦,有且只能是袁紹影響。若自己所料不差,想必是袁紹已遣軍去攻打豫州了。

一念及次,陳沖便不免嘆氣:自己此前駐留在酸棗,正是為提防袁紹背盟。可事態變化,北路失利,致使他不得不親自率兵西進,這才給了袁紹背盟的機會。他本打算分秒必爭,搶先討平董卓,孰料袁紹竟這般等不及,不到一月間便能搬弄是非。

那而袁術派遣使者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除了命令孫堅撤軍,讓他火速回援豫州,已再無其他可能。

在腹中完成推演後,陳沖當即做出決斷。他先去面見陶丘洪,將排程各軍西進的事宜盡數委託於他,叮囑道:“行軍從速,不可怠慢!”陶丘洪聽他說完,才緩緩問道:“龍首將往何處而去?”陳沖答說:“不可言說,但為萬民之所生,社稷之所立。”

陶丘洪應下此事。

陳沖隨即換上一身輕裝,他將手繪的圖集草草打包,裝上青隗的馱背。又喚來魏延,令他將手中事務轉交給太史慈,並對他說:“事態緊急,我們要快些去新安,最好在袁嗣之前面見破虜將軍。”

好久未與陳沖同行,魏延欣然應允,等他們準備完畢,從函谷關出發,算算袁嗣一行人離開的時間,大概晚了兩個時辰。

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但陳沖顧不上那麼多,他與魏延踏馬從關道奔出,一路上盡是舉火慢行的前鋒。兩人的馬蹄答答,身影彷彿是一陣風,前鋒計程車卒們好奇地打量著,才發現原來是主帥出奔,不由得又在軍中引起一陣議論。

明月煌煌,淡金色的月光灑下來,將夜間的所有事物攏上一層淺白的薄紗,像是淚水,又像是眼眸。踏過關口,天地豁然開朗,前幾日的戰場出現在眼前,戰場已為荊人們打掃乾淨,前鋒的將士們也為陳沖甩開,如今身旁只有潺潺的澗水,彷彿一條溪流,而兩山傳來狼群與山猿的呼嘯聲,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與魏延。

可這浩渺造化,此刻不能在陳沖心中佔據分毫,他只焦急瞭望西方,在月光下尋找荊人的燈火,尋找新安城池,又尋找著走在前列的袁嗣一行。

他在十四日丑時抵達新安東部五里處,孫堅部便在此處紮營,到得此處,陳沖一路上皆未看見袁嗣,心裡不禁涼了半截,他知道對方已經先到了,只能在心中祈禱孫堅尚未下定決心。

等和新安營衛招呼後,軍司馬朱治來接他入城,朱治頗為詫異地問他:“龍首怎在此處?”

陳沖暫緩心緒,喘著氣笑答說:“我有要事與破虜商量,實在不能等了。”

朱治也笑了,他非常敬佩這位年紀比他稍小計程車族領袖,邊帶路邊說道:“將軍恐怕睡下多時了,龍首大可以天明來,何必如此操切。”

聽聞孫堅已入睡,陳沖稍稍放下心,他問道:“沒有他人到來嗎?”

朱治答說:“我剛剛換崗,這麼深的夜裡,哪裡會有人來呢?”

兩人在城府前止步,房屋燈火通明。陳沖心沉到底,顯然孫堅已然醒了。

朱治通報一聲,待陳沖與魏延走進屋,正見孫堅坐在胡床上,以手扶額,袁嗣與四名隨從站在一側,孫堅聽聞腳步聲,再抬首打量陳沖,眼神異常頹廢。

他嘆息道:“庭堅,我打算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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