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等並衣冠世胄,杞梓良才,神鼎靈繹之秋,裂地封侯之始,豹變鵲起,今也其時,鼉鳴鱉應,見機而作,各鳩率子弟,共建功名。耿弇之赴光武,蕭何之奉高帝,方有金章紫綬,華蓋朱輪,富貴以重當年,忠貞以傳奕葉,可謂盛哉!”…

陳沖回到雒陽時,已是正月十一,這《賀袁驃騎復雒陽碑》築好未久。他一見袁術,袁術便強拉他前來欣賞,陳沖打量碑石,見石材選用花崗岩,碑高二丈,寬四尺,碑面打磨細膩,顯然是耗時匪短。只是在這依舊破舊的雒陽南宮中,一眼望去,頹陴破敗,只有這塊石碑醒目非常,顯得格格不入。

袁術顯然甚是滿意,他立於碑石下,笑問陳沖道:“庭堅,你覺得這碑文如何?”

陳沖答說:“碑是好碑,文是好文,只是稍有缺憾。”

袁術不料陳沖竟出此言,他先“哦”了一聲,又捋著鬍髯問陳沖說:“如何缺憾在何?”

陳沖伸出兩根手指,笑道:“缺憾有二。”他微微一頓,見袁術側耳傾聽,先手指西方,繼續說道:“一是天子未歸,功業未成,正如白壁微瑕,先行立碑,恐有庸流譏謗。”

而後,陳沖又指腳下,環顧四周說:“二是京畿無人,可惜師宜官文采錦簇,竟無能令天下士人所共賞,何異於錦衣夜行耶?”

袁術聽出陳沖暗諷,這是說他如項羽般胸無大志,沐猴而冠。心中當即有了幾分惱火,反問他說:“那庭堅在酸棗帶了如此時日,有何建樹啊?”

這句話令陳沖啞然,只能收拾情緒,又勸諫袁術道:“酸棗諸公,若與公路相比,自然皆是南丘之砂礫,不足與謀。如袁本初之徒,口中鑿鑿,卻無一事可成。如今看來,能傾挽時危者,唯有公路啊!”

袁術這才露出滿意神色,問他說:“聽聞關中戰事不順,庭堅此次歸來,可是要出兵關中嗎?”

不等陳沖言語,袁術便又笑道:“仔細想來,庭堅你謀劃雖細,佈局雖廣,可手下兵將卻是不堪戰,北路軍足有五萬之眾,可以皇甫嵩區區三萬之眾,竟兩戰皆北,可見是遠不如我麾下眾將了。”

說到此處,袁術得意起來,竟又主動對陳沖說:“事已至此,中路軍不能坐視,還是需得與董卓決一死戰。就在前日,我已亟令文臺領軍西進,你正可率軍隨後,為我軍吶喊助威,且看文臺是如何討賊破虜!”

此話讓陳沖哭笑不得,腹誹袁術極不知兵。但袁術主動遣軍,卻是陳沖從未想到的,不管用意如何,他對此倒也感動,這回又誠心誠意地向袁術拜謝了一次,而後立刻前往河南縣點兵,與孫堅相互聯絡。

出發前,陳沖寫信給關羽。他在信中說,如今北路軍接連敗績,令討董形勢大壞。北路三險只剩一險,殘兵只餘半數,也不知玄德能堅持多久。若想此戰獲勝,則中路與南路必須變策。

為此,他打算與孫堅領兵強攻弘農,逼迫董卓主力回援,若董卓不回援,便一直攻至澠池,與其會戰於崤底。

但這耗時非少,尤其是他遠離酸棗之後,袁紹意向不明,易有異動。

陳沖在信中強調,袁術性格“聞言則喜,常無遠慮。”,今因自負出兵,他日便會因慌亂令孫堅撤軍,所以關羽必須從速北上,最好在一月內沿丹水攻克商縣、上雒,直逼長安之下,這樣既能緩解劉備在大陽的壓力,也給袁術增添信心。

將信箋傳出後,陳沖念起北路慘死的將士,在心中默默禱告:但願他們的鮮血不會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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