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他們追著北岸涼人的蹤跡走了半日,但風雪很快將其掩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到了夜裡,雪深厚達兩尺,幾乎將人腿全埋沒了,馬匹也疲憊不堪。白波軍只得在山林間匆匆歇息一夜。

夜裡,軍士們在林間升起篝火,但仍不能驅除寒意,徐庶去檢查物資,而元帥們聚在一起烤炙乾肉,一邊商議軍事。郭大先問楊奉說:“涼人當到何處了?”楊奉沉思了一會,說:“他們比我們早行一日,但此間天寒地凍,山路又難走,他們至多比我們多行三十里罷!”

郭大頷首贊同,他折了根木枝,用枝梢在雪地上繪畫地圖,邊用熱氣哈手,便分析說:“涼人這般東行,定然是一往無前,直奔著迎接董卓而去,但劉使君佔領兩縣,隔岸相夾,不是能他們能悄然繞城而過的。我料想其必然會在弘農稍息,而後一鼓作氣,直撲大陽,你們以為如何?”

韓暹想起涼人的旗號,這時提出新的建議,他說:“如今涼人主帥乃是皇甫嵩,皇甫嵩不是如此魯莽之人,他用兵以精算聞名,此時雖將我軍拋在身後,但皇甫嵩不會不考慮我們這支追兵,他說不得會在弘農迴旋,伺機與我等會戰。”

“那便如前計,他若會戰,我等便後撤,只要拖延時日便成。”說到此處,郭大看著山林外仍在堆積的雪絨,不禁嘆道:“只是今日還有如毛大雪,恐怕今年大河解凍的時日,要晚上不少。”

楊奉頗不以為然,他笑道:“拖過一日,便是一日,何必如此煩憂呢?即便作戰不成,大不了我等退守州內。春日飲酒,夏賞繁星,秋獵麋鹿,冬日烤火,也是一般快活,何苦為此操心呢?”

郭大的眼神頗為不悅,但楊奉仍說道:“我在晉陽時,看龍首為朝廷這般盡心,每日從卯時忙到戌時,年紀尚不到三十,頭上的白髮就頗為醒目了。郭兄,天下大事,本就不是一夕能成的,當年王莽亂政,世祖重振漢室,尚需十餘載,何況今朝呢?”

郭大隻說:“我是因大良賢師說,要重造清平之世,這才加入太平道的。”

這番話下來,幾人都默然無語,匆匆結束軍議,各自回營想著心事。

次日一早,白波軍再次出發,他們踏著深雪,給馬蹄裹了巾布們,繼續艱難地向東奔行,大雪在次日辰時停下,但郭大估算距離,自己只行了十餘里,他不由得有些急躁,傳令將士加速前進,午膳便在馬上食用。

白波計程車卒們早就吃慣了苦,也不向軍官抱怨,皆嚴格地執行軍令,但郭大心裡知道,士卒們如此狀態,一旦遇敵,恐怕難以接戰,但涼人想必也同樣如此,從大局考慮,他仍是狠心向前。

下午他們行得稍快了些,走了約有二十里,可弘農縣仍不見蹤影。郭大正為趕路不及而發愁,忽而聽同行的徐庶喃喃說:“不對,有些不對。”

“哪裡不對?”郭大問。

“蹤跡呢?涼人的蹤跡呢?”

“都為昨日的雪蓋住了罷。”

“那今日的蹤跡呢?”

郭大一愣,往遠方看去,前方的雪地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跡象。可他們已經走了三十餘里,按理說已追上涼人昨日的腳步,風雪今日便停了,他們今日的蹤跡總該顯現出來才是。

可眼前除去白雪與天地,只有大河與兩岸山野。

郭大悚然而驚,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令道:“列陣!列陣!”

但已然晚了。他忽然發現,地面的雪絨正微微顫動,漸漸地,顫動在雪地發出了聲響,好像是遠處的雷聲順著山野滾過來,山野中本有一些沉睡的狼群,這時也慌亂地發出悲嚎之聲。

那雷聲還未至眼前,南岸的山林上突然火光大作。飛飛揚揚的千百個火點從天而降,一些打在雪地裡,化作一律清白的水煙,一些打在人和馬的身上,人的慘呼和馬的悲嘶交織而起。原來這是綁上了松明、點著了火的箭頭。火光和濃煙圍繞著白波軍的馬隊,跟隨無數的暗箭飛奔來的,是涼人騎兵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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