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蹇常侍(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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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斜視蹇碩,蹇碩見他沉默,也便繼續往下說:“我來此地,是想與龍首有所交易,各得其所。”
陳沖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便乾脆點穿道:“想必蹇公的意思是,玄德此敗,可以大事化小,輕輕揭過。”見蹇碩欣然頷首,陳沖又問說:“那不知蹇公欲以何事相求呢?若是連蹇公都覺犯難,在下恐怕也無能為罷!”
此言沒有回應,蹇碩一時無言,陳沖等了很久,這位常侍才說道:“我昔日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求到龍首門下,但若有辦法,我又怎會如此呢?”打了半天啞謎,他終於說到正題:“龍首,陛下病情日篤,恐怕撐不過六月了。”
陳沖對此早有準備,鍾繇此前早已與他來信說過,他問說:“是太子之位還未定奪嗎?”
蹇碩點頭,隨即嘆道:“陛下的意思簡賅,他還是屬意‘董侯’。但是諸臣執意反對,更重要的是,何大將軍也執意反對。”陳沖微微後仰,笑說:“大將軍難道肯讓出自己攝政之位嗎?便是肯,天下名士今多歸心於大將軍,他們便肯讓位嗎?”
“正是!”蹇碩對此譏諷說:“談什麼清流黨人?說什麼忠臣孝子?說白了與我們這些閹宦都是衝著錢財。他們不僅要財,還要名利!”說到這,他本就尖細的嗓音有如針刺,他繼而說:“如若讓大將軍與皇后攝政,恐怕朝廷將永無寧日!”
說到此處,蹇碩停下來看向陳沖,陳沖反問道:“但陳某目前一介白身,對朝局恐也無力施為,蹇公找我,何異於問道於盲?”
蹇碩斷然搖首,說道:“我來找龍首,是賣龍首一個人情。”“人情?”“因為陛下一旦御極而去,老朽恐怕也就時日無多了。”
陳沖聞言訝異,他第一次正經打量蹇碩,但見這位臭名遠揚的老人眼中卻飽含一種情感,他沒有望向自己,卻分明地望向某個人,但他很熟悉那種情感,自己的祖父與父親也經常這麼看向自己。
他聽蹇碩繼續說道:“陛下把‘董侯’託付給我,讓我一定想辦法令其繼位。”“這恐怕太難了吧,其餘常侍怎麼說?”“張讓、趙忠、夏惲等人俱不表態,我太瞭解他們,不表態便是反對,他們定然不會反對何進與皇后攝政。”
陳沖沉聲問道:“蹇公準備如何做?”“我準備在陛下御極後刺殺何進,事後依靠太后和驃騎將軍統攬大局,扶持協皇子登基。”
“太險,太險!”陳沖思慮片刻,最終只能如此下結論:“大將軍黨羽遍佈朝堂內外,便是蹇公手下也難說沒有內間,便是蹇公僥倖得手,大將軍府下諸多臣僚,恐將藉機起事,蹇公便是有太公望之能,也難以成事!”
但蹇碩面色如常,他淡然說道:“總得試上一試,如果老朽連這一試都沒有,如何能對得起陛下對我的重託呢?”
陳沖默然無語,蹇碩繼續說道:“若是老朽僥倖得手,今日之事便作罷,北疆之事還望龍首多多費心。”他頓了一頓,語速放緩請求說:“如若老朽失敗,也還望龍首多多費心,能夠照拂協皇子一二,何進與皇后都不是手軟之人,但仍顧忌名聲,如若龍首肯傾力相保,想必也不至於有亡命之危。”
“陳沖答應蹇公。”陳沖沉默良久,終於回答,隨即又不禁問說:“只是蹇公何苦為此?帝王家事本與蹇公無關,蹇公如今權勢已極,事成事敗,不能使蹇公更進一步,陳沖實是想不明白。”
蹇碩聞言哈哈大笑,他喘過氣,回說道:“龍首眼中蹇碩仍然是個庸人啊!當年龍首在太學講學,說天道至公,人無分貴賤,皆有情義感念,當時陛下勃然大怒,卻被龍首巧言搪塞過去。但老朽記得分明。”
“老朽是個宦官,沒有子孫,族中還多有親屬受我連累,被黨人所迫。但陛下卻是我一手帶大的。當年陛下進宮的時候,剛滿十歲,身量還未及我胸,沒想到轉眼間,皇子都如他當年一般大了。”
說到此處,蹇碩先是莞爾一笑,隨即眼神又緩緩黯淡,他不禁悲嘆道:“老朽也未想過,陛下病得這樣急,這樣快!早知如此,我平日應領他隨我一起射獵才是!”
兩人就這麼在軺車中相談了一個時辰之久,等陳沖出來後,車隊重新啟程。出乎所有人意料,丁原一行人只走了個過程,入城不過一日便離去,連劉備也不過見了一面,送些慰問補品而已。刺史說他受天子委任,還急著在上黨、河內之間新練一支部隊,原刺史幕府的張楊、張遼、呂布等人都因此為他徵召而去。
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此事定是就此掀過。只有陳沖知曉其中緣由,他卻不知該是悲是喜。
但就在此時,匈奴的新一輪內亂,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