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真可謂大逆不道,即使因此腰斬也可以說是天子有德,但簡雍毫不在乎,還未等劉備接話,簡雍繼續說道:“何況上次我等故意休戰,挾持天子赦免庭堅,天子雖不治罪,但赫赫戰功,卻也只賞你個校尉。我看玄德要更進一步,只怕還不知從何說起啊!”

劉備苦笑應之,只能反覆吟詠道:“大道夷且堅,大道夷且堅......”

正無奈間,亭外漸漸傳來答答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聽門外馬匹一聲嘶鳴,便見一人飛速下馬闖進亭內,劉備定睛看去,乃是族弟劉德然,他氣喘吁吁,對著劉備說道:“玄德,庭堅......庭堅......來信了!”

關羽張飛聽聞後也立刻入門,正見劉備拆開信封,將陳沖來信草草看過,臉色愈發嚴峻,待他再閱過一遍,劉備長吁一口氣,對著眾人說道:“事急!二旬之前,匈奴果然反亂,原先要平定張純的十萬弓馬,如今已殺了幷州刺史張懿,正猛攻西河,庭堅困守愁城,孤立無援!”

言及於此,劉備判斷說:“庭堅給我送信,定然是別無他法!”

雷厲風行,幾無猶豫,劉備緊接著下令道:“雲長,翼德,你們前去召集各部,德然,你去米倉調糧,我們最好在明晚之前便出發。”

關羽張飛自然也並無二言,當即領命離去,劉德然卻稍顯猶疑,他問劉備道:“玄德,如今幷州戰事已歷二旬,朝廷還未給我等下令,顯然是還未急著調我等援助庭堅,私自出兵,恐怕朝廷會問罪於我等吧。”

劉備瞪著劉德然,一手收起書信,問道:“乃兄所犯何罪?”

劉德然被瞪得渾身顫慄,吞吐說:“身為朝廷地方要員,私自調兵,按律當斬。”

劉備從懷中掏出東平校尉印綬,往桌案上一扔,問劉德然道:“我劉備辭官不做了,怎麼治我私自調兵之罪?”

劉德然瞠目結舌,良久才問道:“玄德你既非校尉,如何能讓全軍將士同你入並?”

劉備將族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回首又問簡雍說:“憲和,我劉玄德申信義於天下,於今已有六載,竟不能有一萬擁眾?”

簡雍笑答:“玄德兄雅量非常,天下膺服,區區萬數,何其之少!”

劉德然一時無言以對,良久又問道:“只是,糧草輜重又當以何搪塞?”

“好說!”劉備大手一揮,對簡雍笑道:“簡長史,我給你留三千兵馬,你待我出兵後,便盡數去泰山,我和昌兄說好,讓你們在那裡做客三月,少的輜重便說在泰山剿匪,多數被賊寇抄沒了。”

所謂“昌兄”,說的便是泰山賊昌豨,劉備在青徐來回作戰,並非只剿殺叛軍,也從中結識不少英雄好漢,其中最臭味相投的便是昌豨。

簡雍含笑應是,劉德然目瞪口呆。

於是便在三月十一,朝廷初步敲定東平軍入並,尚未釋出詔令之時。劉備已經辭去官職,帶著九千東平精銳,沿著黃河日夜不停地向幷州賓士,竟無意間與朝廷使者擦肩而過。

蹇碩來到東平時,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只有劉德然在此處應對,蹇碩看劉德然冷汗涔涔,想掏錢有無錢可貢的模樣,反倒笑道:“無妨,陛下本就與校尉有約,今年二月調東平入並,他先行入並也並非什麼壞事。”

終於,在三月十八日早,旭日破曉時分,太行山偉岸的體態在天地間緩緩展露,劉備望山間小道如腸,懸崖夾峙,不由欣喜萬分,對身後計程車卒們鼓舞道:“諸位都出身黔首,隨我征戰經年,如今卻遠跨關山,飛越中原,所為不過是揚武名於塞北。”

“如今天井關近在咫尺,出關之後,便是血戰之時!高位者常說草莽鄙陋無識,又說太行之險可摧車。英雄起於亂世,劍鋒雪於赤火!諸位!今日我等翻越天井關,教胡人與朝廷,都知曉我東平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