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友在這裡賙濟流民本來就是善事,更能洞悉人心,防患於未然,薛某隻有佩服,只是為何要賙濟這些流民呢?我聽說道友出身將門,應該知道這些流民即便被裹挾成軍也不過是烏合之眾,還是說這裡面道友另有心思?”

“薛道友,我沒有別的心思。”

蘇徹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若是為了保全朝廷的元氣,這些百姓其實並不在戶冊上,他們都是當地豪族以及高門大閥的佃農,租稅徭役都是指不上的。若是怕他們從賊,道友剛剛也說了,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必我出手,就是如今城中琅琊王氏的那隊私兵,也足夠將他們殺絕。”

“所以蘇道友就是單純的想做一件善事?”

“我們修行人若不是欲以香火成就神明,則於俗世人從來無所求。”

薛白芷看著蘇徹的眼睛,這句話沒有錯,修行人與紅塵中人幾乎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彼此或許有時交叉,但總的來說卻是世間人有求于山上人,而山上人則無求於世間人。

“不過無所求不等於無所為。”蘇徹似乎在說著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樣:“舉手之勞,便能救萬千人出離苦海,我想不到有什麼不做的理由。”

薛白芷聽到這句話後沉吟半響,看著蘇徹淡淡地說道:“黃天道郁離子真人可謂是慧眼識珠。”

蘇徹聽到這裡嘴角微微一笑。

“薛道友此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誇我恩師的吧?”

“哦,正是有一件要事同蘇道友商量,不過此間似乎不是說話的地方……”

“那不如到我府上暫坐,距離這裡也不算遠。”

似乎是月孛虺影印的作用,也有可能是蘇徹的確挺對薛白芷的胃口,兩人很快便熟絡了起來,一起向著蘇徹新置辦的那處宅邸走去。

慈州城內的炊煙裊裊,玄山之中卻是別有一股血腥。

斷肢、碎骨、殷紅的血漿染紅了大地,劍影刀光,卻是成就了難以抹去的顏色。

一個硬朗漢子左手持刀,刀刃之上已經崩開幾道口子,他站在一處山樑前面,將刀刃從腳下的屍身上拔出。

自他身後,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具屍體,大大小小的鋪在山路兩邊,都是被切的一塊大,一塊小。

“姓柳的,你莫要覺得我們孤雲四十六友好欺負,竟然敢踏上我們的寨門。”

一人頭上牛山濯濯,胸口開著一道口子,白森森的肋骨下面內臟都已經破損,鮮血正順著傷口不住地往外流。

“柳一刀,你現在滾下山去,咱們還有的商量,別覺得砍了我們十個兄弟,你就能討過好去,我們大哥可是第七品修為的武夫,一對紫金流星錘……”

另外一人看上去更慘一些,他左右雙臂都已經被刀光斬斷,此刻正在咬著牙硬挺著說話。

刀鋒一彈,左手上一道凜冽刀光斬出,分身向前邁出一步,手指緩緩在刀身上抹過。

這一人同時操縱兩具身體的感覺,著實十分奇妙,讓蘇徹不禁沉浸其中,感受這從來沒有的體驗。

這其中視角的變幻實在是所有過去的經驗都難以形容。

“聒噪。”

蘇徹,或者說柳一刀冷漠地說著,他將這把戰刀隨意的丟在地上,跨過了兩人支離破碎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