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啊,這番若是能入了東海劍宮的門牆,咱們全家富貴延年,若是將這家業丟在這滄浪水上,怕是要無臉面見列祖列宗……

常家家主表面沉著心裡卻是將無量天尊聖號翻來覆去的念個不休。

他這裡念得正認真,只覺船身卻是止不住的動盪。

這位走慣了水路的大豪自然知道是禍事來了,暗叫一聲不好,從牆壁上捉下那口半生行走江湖用熟了的寶刀,當即抽刀出鞘。

刀光瀲灩如水,常家老爺子幾步走上船頭,便看見不遠處升起一道直入天際的水龍捲。

遠遠看過去,這水龍捲中不知道裹著多少泥沙魚鱉,只要卷將過來,常家這艘大船是必沉無疑。

陣陣腥風順著滔滔水氣蔓延而來,船上的一眾水手各個驚慌,嘴裡嗥叫不休。

“各安其位,不得驚慌,小心家法處置。”

老常凱氣沉丹田一聲吼,倒是讓慌了神的水手們心裡多了幾分安定。

這位家主雖然剛猛,可心裡卻是有些慌神。

能動的如此陣仗的水妖,絕非凡物。

蘇徹靜坐於船頭之上,手裡把玩著一個已經喝空的酒壺。

“好大的陣仗。”

蘇徹凌空一擲,酒壺化作一道流光,直入那漫天的水龍捲之中。

龍捲滔滔,如擎天之柱。

一壺渺渺,似流夜之星。

常家家主眼見的蘇徹的酒壺一入那龍捲之中,水柱好似遭遇了什麼不能承受之重,忽而落下。捲揚的水流忽然向下,好似一隻重拳轟入江中,蕩起不知道多少水霧。

旁人看不清楚,常凱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有藝業在身的武夫,耳聰目明,自然看得分明。

剛剛分明是這位歐陽公子投出一物將這席捲江面的風暴鎮壓下去。

好一個舉重若輕的手段。

這位心裡將蘇徹的評價暗暗提高了不少。

“何方道友同某在這裡開玩笑!”

沉悶沙啞的喘息自水下傳來。

一個碩大的銅皮龜首攪開碧波,黝黑的龜喙吐出嗚咽的人聲,如同軍鼓夜響一般低沉。

竟是一頭修行不知多少年頭的銅頭老黿,這老鱉身形龐大猶如小舟,通體青碧,背上隱約泛著一層層碧光。

倒是個有修行的。

蘇徹看著這水裡冒出來的老黿。

現而今的精怪修行,都要轉到人身方才修行的順遂,這也是因為人為天地之靈長,得日月陰陽所鍾。

但有些異種,或者本身帶著些洪荒異種的血脈,或者本身自有靈異,轉為人身反而有種種不便。

這頭老黿便是後者,蘇徹曾在道經中看到過所謂四靈之說,麟、鳳、龜、龍這四靈為天地大道所鍾愛,往往別有神異。

比如許多老龜甚至不必修行,背甲之上便能衍化出玄妙的道蘊真文。大修行者觀之可以補足自身不足,乃至更進一步的解悟天道。

這老黿雖然並未化形,但是修為精深,周身雖然有著厚重的血煞之氣,可內裡卻暗蘊靈光,只怕差一個契機便能練就還丹,脫胎換骨。

只可惜修為是修為,法力是法力。

若論玄理,蘇三公子雖有名師可未曾聽講,東學一招西學一手的野狐禪或許不如這位久居水府的靈龜。可要說鬥法,這位還真差些意思。

蘇徹剛剛擲出的酒壺之中隱藏著借星力煉化的那八百軍魂,這些軍魂依照《紂絕陰天秘籙》的法度層層展開,化為一股大力將這老黿生生摁得掀不起風浪。

“這幾日在船上吃的寡淡,難得碰見了你,正好調養調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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