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東凌將甄家商行各種事宜都安排給了甄姜,甄夫人明白,這是沈東凌在將甄家一步步交給甄姜管理。

這很正常,沈東凌已是幽州牧,日後主要處理的還是幽州政務,哪裡還會有太多心思管理甄家?

按理說,這本該是件好事,甄家正一步步地從沈東陵的手中回到甄家自己的手中,但甄夫人的心裡,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沈東凌絕非常人,這一點甄夫人已經看的很透徹了,比起甄家現有的事業,她更不願沈東凌和甄家的關係變淺。

甄家即便生意做得再好,也終究是個商賈之家,在這個重農抑商的年代,商賈終究上不得檯面。可沈東陵已經是一方諸侯,有權有勢,關鍵是才剛剛起步!以他的心性,絕不會偏安一隅,逐鹿天下都有可能!

到了那個時候,金錢雖然會對沈東凌有一定的用處,但卻會變得不再那麼重要!這樣一來,甄姜也會漸漸變得不在重要!反倒是蔡琰這種名士之女對他的幫助會更大!

一想到剛剛蔡琰彈奏的那一曲《鳳求凰》,甄夫人就感覺處處危機,很是難受。

絕不能讓沈東凌和甄家的關係變得疏遠!

宴席結束後,甄夫人頭急忙叫上自家幾個女兒聚在自己的房間。

甄姜很懵:“母親,您這時候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麼事麼?夫君剛剛喝了不少,正等著我去照顧呢......”

甄夫人很無語,看著自家女兒,扶了一下額頭,說到:“你啊你,除了侍奉子昂,能不能想想自己?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嗎?”

甄姜一愣:“母親怎麼突然這般說話?姜兒身邊是有什麼危險麼?可有夫君在側,誰能害我?”

甄夫人更無語了,只得認真解釋道:“為娘不是說你會遭遇什麼危險,為娘是說你身為子昂正妻的地位不保!”

甄姜更懵了:“正妻的地位?母親到底在說什麼?姜兒聽不懂。”

甄夫人想打人,自家女兒從小到大聰明伶俐,怎到了這個時候,這般糊塗?伸手彈了一下甄姜白皙的腦門,只得再次解釋:“你呀你,沒聽到宴席上那蔡琰彈奏的曲子嗎,那是《鳳求凰》!是求偶之曲!”

她面色滿是憂慮:“昭姬是世間少有的才女,名門之後,家風嚴明,就算她的手裡拿的是司馬相如的綠猗琴,有哪裡會在大眾廣庭之下冒然彈奏這樣的曲子?”

甄姜這才面露了然。

甄夫人輕嘆一聲:“相由心生,曲也是如此,既然她在宴席上彈奏出來了,就說明宴席上有讓她傾心之人,即使她自己沒有察覺。”

“可事已至此,姜兒你說,宴席上的眾人,有誰能有資格讓她傾心?!”

言盡於此,莫說甄姜了,就是甄脫、甄榮也都明白了過來。

蔡琰自是世間奇女子,眼光奇高,能讓她傾心的男子,定非常人,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這一點,眾女還是看得出來的。

宴席之中,適齡男子只有兩人:沈東凌和甄儼。

甄儼?

有多遠閃多遠,沒人考慮過他。

“依母親的意思,昭姬妹妹那首曲子是特意彈給夫君聽的?”甄姜大驚。

隨後便陷入了疑惑:“不可能啊,夫君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昭姬妹妹心高氣傲,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哪裡會甘心做妾?她怎會心醉與夫君呢?”

“當然有可能!”

甄夫人目光沉凌,繼續說道:“郎情妾意,哪是自己想沒感覺就沒感覺的?子昂是何等人物?就算她昭姬是世間首屈一指的奇女子,又如何不能傾心於子昂?”

甄姜想了想,確實如此,自家夫君如此優秀,世間能有幾人可以相提並論,自己不也常常感慨萬分,能嫁與夫君為妻是自己幾世修來的福分麼?昭姬妹妹看上夫君,實在在正常不過。

然而讓甄夫人意外的是,甄姜理清思路之後,並未出現任何慌張之態,反而驕傲地說道:“即使真是這樣,又能如何?母親無非是懼怕萬一昭姬妹妹真的嫁與夫君,女兒會因此失去夫君寵愛對麼?”

“沒錯!子昂日後是成就大事的人,身邊的女子絕不會只有你一個,可不管是什麼樣的女子,萬萬不能是蔡琰這樣的名門之後!在日後,金錢對子昂的幫助會越來越小,名門之後的聲望會越來越有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甄夫人一字一句的說到,星眸圓潤,威嚴十足。

卻見得甄姜只是微微一笑:“母親多慮了,您這番話放到世上其他任何一個男子身上或許都適用,但唯獨放在夫君身上大錯特錯!女兒與夫君朝夕相處,日日相伴,對夫君的瞭解比母親更甚!”

“夫君是何等人物?這世間出他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在夫君眼中,地位不過是一紙空談,他若寵愛一個女子,可能是因為她的溫柔體貼、善良賢惠,也可能是因為她的聰明伶俐,又或者是德才兼備等等都有可能,但絕不會是因為她的身世,她的地位!”

“在夫君眼中,‘人’這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一切包括地位、身世、財富之類的一切都只是附屬品而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夫君注意的從來只有‘人’而已!”

甄夫人愣了,自己女兒說的話很好理解,但自己卻從未聽過這種論調,在這個人分三六九等的時代,打破階級限制,實在太難太難!

“這些話,都是子昂跟你說的?”

“嗯!”

甄姜的臉上滿是自豪,好像在炫耀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榮光煥發,光彩照人,無法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