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柔軟,被褥輕暖,夏淺淺終於放鬆了心神,一聲輕微的嘆息便溢位了口中。她還記得夢中時手腕處那股驚人的灼熱,就像是當初在地牢中的烙鐵,卻比烙鐵叫她安心。

有些無力地從被褥中抽出了右手手腕,夏淺淺的瞳孔一瞬間收縮。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火焰章紋,顏色形狀雖然已經褪下不少,卻也能依稀看出它之前出現時該有多麼鮮豔熱烈。

另一隻手撫上了這火焰章紋,手下的肌膚溫潤光滑,唯有那章紋所在之處,似是比周圍其他的肌膚溫度更高了一些,卻不燙人。

“一旦碰見他,你就會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個火焰章紋。”

夏淺淺突然想起了當初那人和她說的話,柳眉微蹙,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帷幔外有人在輕聲啜泣,像是聽見了床上的動靜,匆忙走過來一把掀開了帷幔,原是夏淺淺她娘,夏夫人。

見著夏淺淺終於醒了,夏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邊哭邊埋怨:“你這孩子,想要玉佩只與我和你爹說就是了,難不成我們還會在首飾上委屈了你不成?不過是塊玉佩,你竟就要以死相逼?!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叫我與你爹怎麼辦才好!”

說到氣處,夏夫人抬手就想給她兩下,卻見床上的夏淺淺面色蒼白,看著十分虛弱。心軟之餘,那落在夏淺淺面上的巴掌反像是愛撫一般,叫她忍不住蹭了兩下。

“娘,是我錯了。”夏淺淺並不知道她落水之後夏清悠與南宮珏是如何與她爹孃說的,不過看她娘如此的反應,便也知道兩個人定然都沒有說出實話。

只是現在說話的是她娘,夏淺淺看著夏夫人此時眼下的青黑,知道著兩日她娘必定是守了她許久,因此聽著夏夫人的埋怨,也是十分乖覺地應了下來。

如今重來,她雖驕縱依舊,卻並不愚蠢,這兩人雖想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她的頭上,又哪裡有這麼簡單的呢。

夏淺淺眼簾微垂,閃過了一絲冷光。再抬眼看向坐在床邊淚水漣漣的夏夫人時,面上終於出現了最真實的笑意與孺慕。看著夏淺淺討好的笑,夏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卻還是軟下了聲音:“你啊,做事情的時候不動腦子,認錯倒是挺快的。”

說著,她摸了摸夏淺淺的臉,又是一陣後怕:“要不是當時正好雍王經過,你怕是……”

“雍王?”夏淺淺忽然打斷了夏夫人的話,問道:“他怎麼來我們家了?”

雍王是當今聖上的小叔,年紀卻比今上大不了幾歲。當年今上年幼登基,一切事宜卻都交由雍王手中,因此他雖只是個親王爵位,大家卻都明白,雍王才是如今真正掌權之人。

只是夏家從來只做純臣,並不摻和那些黨派之爭,因此乍然聽說雍王爺來了夏家,且上輩子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這件事,夏淺淺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這事兒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因此見夏淺淺好奇,夏夫人便同她隨口提了提:“雍王聽說你爹前兩日收了一幅前朝宋大家的古松圖,因此前來想要一觀。”說著又扯到了夏淺淺落水的事情:“你說你當時怎麼就如此不小心?若不是雍王,怕是如今就是我同你爹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越說越覺得悲從中來,夏夫人不免又流了幾滴淚。

夏淺淺急忙軟聲說了些撒嬌的話,總算叫夏夫人止住了淚,保養得宜的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笑紋來。

房中又是一派母慈女孝,和樂融融。

“娘,我當時是怎麼落水的啊?”見夏夫人心情好了些,夏淺淺半倚在床上,一手撫著腕上的火焰章紋,小心翼翼問道。

夏夫人從丫鬟的手中接過了一碗清粥,試過溫度之後舀了一勺送到了夏淺淺嘴邊。見她又提起這個,心中來氣:“你還說呢,為了一塊玉佩就和你妹妹吵架,吵不過就跳湖,你可真夠出息的!”

夏淺淺嚥下口中的粥,皺眉看著夏夫人:“他們倆是這麼說的?”

夏夫人忙著喂粥,聞言只隨口道:“怎麼了?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事兒?”

“娘,”夏淺淺叫了一聲,低聲道:“我的玉佩不見了。”

“那塊我親孃留給我的玉佩。”

夏夫人聞言一愣,手中的碗砸在地上,驚起了外邊丫鬟一陣驚叫。

顧不得地上的一片狼藉,夏夫人一把抓住夏淺淺的手,面色蒼白:“你說什麼?你的玉佩怎麼沒了?”

夏淺淺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玉佩我一直都藏在妝奩裡,前兩日發現沒了,我沒敢和您說。那日碰見清悠,我恍惚間看她手中的玉佩與我的玉佩似乎有些相似,因此想要來看看,沒想到……”

“砰!”

夏夫人鐵青著臉,一雙柔荑重重拍在了床榻上:“我就知道里面定然有問題!你再與我細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