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經失守,我們無法再從南面逃走。”似乎在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殘酷殺戮後,年輕的農夫之子成長了許多,他對眾人說:“他們在城中到處殺人,城主府的衛兵被他們衝破了,怯懦的傭兵更是一見不妙便逃之……哦!”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因為他豈非是他口中鄙夷的懦夫中的一員?想到隊長拼命的為被驚變嚇得魂不守舍的自己爭取到了珍貴的一絲生機,自己卻卑鄙的棄之而逃,羅迦圖斯幾乎被羞愧與自責淹沒,剩下的話也停留在了腹中。

艾莉緹立即安慰的握住他的手,溫柔的給了他一個令他感動與慚愧的鼓勵笑容。羅迦圖斯心中的愧疚才好受了一點。他搖搖頭,試圖把隊長的臉從腦海中甩出去。但他……真的能做到嗎?

唐迪思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軀,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但他並未多說什麼,兒子能為了她不管不顧的跑去當兵,事到如今,他又能拿他口中愚笨的蠢小子怎麼辦呢?而且,唐迪思也注意到了羅迦圖斯身旁的那柄闊劍和他身上的那一團又一團的汙血,看到兒子原本略顯柔弱的眉目如今變得堅毅,變得冷酷,最終唐迪思還是無聲的嘆了口氣。

其他人,包括旅館老闆克萊鉑則眼神古怪的注視著這對看著就有點怪怪的情侶。

羅迦圖斯從情人溫柔的鼓勵中回過神來,臉一紅,繼續說道:“為今之計,我們要麼自欺欺人的蜷縮在必死的角落裡,等待敵人的憐憫,或落到頭上的屠刀——要麼想辦法從西北闖出一條生路——”說到這,年輕的農夫之子再次變得嚴肅起來,“希達納礦場擁有漆黑且無盡的隧道,據我的一個朋友所言,經驗豐富的礦工曾穿過地底,逃到了東面的山的那一頭!”他深吸一口氣,對眾人道:“如若事實果真如此,那麼礦場便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被困於絕地中的人們聽到生機未絕,臉上俱是激動與恐懼。他們害怕門外兇殘的敵人,但希達納礦場的威名更令所有在馬卡斯混生活的人們感到恐懼。

由於希達納礦場出產全泰姆瑞爾大陸最大同時也是質量最好的白銀,安多家族便在四處僱傭遊蕩的無業者與貧民為之挖礦的同時,還在希達納礦場建立了一座威懾與懲罰領地內的平民與所有敢於冒犯安多家族之人的監牢,所有犯了罪、無辜者、路過邊塞領的孤單旅人,你的鄰居,失勢的貴族、破產的商人,你前一秒還享受著自由與陽光,後一秒便可能在成為那座無盡深坑的一員;它吞噬了無數的生命,每一步冰冷的石板與岩石之下,都有可能埋葬著一具白骨;兇殘的守衛、殘酷的勞役、地底的不明野獸、彼此間的謀殺與爭鬥都有可能是這些人致命的原因。可謂兇名赫赫,聞之足以令邊塞領的民眾色變。

即便是旅館老闆也不得不承認羅迦圖斯的發言說服力極強,他說,“事實上,的確有人曾傳言,在礦場的深處有密道直通城外,但真相如何,卻從未有人證實……”

“因為他們都逃出了生天,又怎會自尋死路的跑回來向你們炫耀?在馬卡斯,即便是乞丐都知道,密探隨處可是,他們會為了一杯麥芽酒就將這一訊息傳給石下要塞,然後他們的腦袋便會掛在城門,成為恐嚇我們的武器!”羅迦圖斯反駁。他的語氣生硬且惱怒,似乎對於敢質疑他的人感到極其的生氣。

克萊鉑攤了攤手,並未與他爭吵,而是把決定權交給所有人。

所有人犯難了起來。他們中有人認可羅迦圖斯的提議,覺得與其孤守等死,不如努力的爭取這看似九死一生的一絲生機——反對者卻大聲駁斥,認為這根本是有去無歸的死路,但他們的反對並未全都出於理智,而是對未知前路與恐懼的妥協,因為即便是人群中婦孺,都知道,帝國與瑞馳人的仇恨之深傾盡幽靈之海都無法澆滅,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條,因而支持者大聲的鼓譟著,“就讓固執與怯懦的人留在這裡等死吧,我們馬上出發,生機渺渺,我們不敢在此浪費時間!”

但反對者的聲音同樣不弱,他們在旅館大廳吵了起來,絲毫不顧門外滔滔殺戮。

羅迦圖斯目瞪口呆的看著兩撥人,毫無此類經驗的他只能無助而笨拙的勸說著人群,卻收效甚微,急的他滿頭大汗。

艾莉緹·銀血看著這可笑的一幕,美麗而粉嫩的唇角上的那抹微笑終於消失。

誰也沒注意到,不知何時,一縷微弱的紅光悄無聲息的從大門的縫隙與煙囪滲了進來,瀰漫並籠罩住了所有人。

*****

哈拉爾站在林德爾會堂前那高聳陡峭的巖壁上,冷冽的寒風也無法吹動他健碩的身軀,他的眼神冰冷且狂熱,彷彿陷入某種古怪的狀態之中。而在此前丹莫刺客也要小心翼翼的前行的蜿蜒山道上,奈波德一行卻陷入了內訌與殺戮中。

看著在山道兩側守備森嚴的碉堡那如雨般的箭矢及魔法下,死傷慘重的‘盟友’,銀血族長得意地哈哈大笑。

“愚蠢卑賤的傢伙,你們以為我對你們的背叛毫無準備?不,你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我意料之中!掙扎吧!蛆蟲們!你們無能而可笑的咒罵只會令我更加愉悅!對,就是這樣——哦,不,為什麼你們不能乖乖的死去呢?蛆蟲們,要知道你們的靈魂將令那個偉大而神聖的存在更加榮耀!而這,便是你們的命運!”

奈波德狼狽的躲避著一發致命的箭矢,且差點被原本是忠誠的手下瘋狂一劍給削去腦袋。他氣急敗壞的一腳踢翻那個兩眼通紅,怒氣衝衝的手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行動應該是秘密且迅速的,但當他好不容易穿過混亂的戰區,趕往哈拉爾·銀血躲藏的地方:林德爾會堂,變故徒然爆發。

先是本該被好不容易安插在城中的間諜控制的兩座碉堡突發的攻擊,緊接著,手下忽然神經質的自己爭吵起來,並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在戰場上對自己人揮起了屠刀。若不是他躲避的快,剛才那一劍就足以砍掉他的腦袋了。

聽著山壁之上那個卑鄙陰險的銀血得意的大笑,奈波德只覺得一口老血湧上喉間,同時,他怒氣勃發,一股衝動令他想要殺死所有攔在他和那個卑鄙的銀血之間的人。他反手一擊,幾乎殺死了一名本該是手下的年輕人。直到靈魂中殘存的理智令他在懸崖前勒住了自己的殺意。

奈波德壓抑住心中的憤怒,快速的思考。

這怒氣來得莫名且迅速,令他深感不安。他環視四周,卻看到隊伍中,人們在互相殘殺,根本不顧此前他們還是一起歡笑,一起戰鬥的朋友與家人。

又看到,不知何時一縷微弱且渺渺的紅光在混亂的人群由無到有的迅速蔓延,所有被紅光籠罩的手下立即變得狂怒且喪失了理智,對著自己人大打出手。結果在山崖兩側的碉堡及彼此悲慟的刀劍相向下,襲擊成功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一道靈光閃現,奈波德疾撥出聲。

“憤怒術!”

新的一年,祝大家都有一個好的身體!這比什麼都重要!至於錢不錢的……嗯,也很重要。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