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好去者，望前程萬里

辦公室裡只剩下徐主任、李善達和病人的爸爸。徐剛再次將病人病情的嚴重性，治療的困難性（包括治療的時間、效果、費用乃至最後可能人財兩空的結局），做腰穿的必要性和風險等等告訴病人的爸爸。

徐剛最後說：“按照目前病人病情發展的趨勢，如果繼續這樣的保守治療，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透過做腰穿進行椎管內注射藥物配合治療，是目前唯一有希望的治療方式。當然，風險也是顯而易見的，你必須做主，而且是越快越好。我們是在與疾病搶時間，你回去考慮考慮，我們等你的答覆。”

“謝謝徐主任這麼耐心的解釋，我已經聽清楚想明白了，也不想再拖時間了，我馬上簽名同意，請徐主任派最好的醫生為我的兒子做這個治療。拜託徐主任了！”看來，剛才的唇槍舌劍和後來徐剛的解釋，病人的爸爸決心已下。

“好，我請這個最令我放心的醫生來負責你兒子全程的治療，請你和你的家人配合好，我不希望再出現干擾我們治療工作的情形出現。”徐剛邊說邊拍了拍李善達的肩膀。

病人的爸爸見此情形，知道由李善達親自負責，心中生起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和安全感，站起來握著李善達的手說：“剛才我兒子多有冒犯，請多見諒。”

“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會在徐主任的指導下，全力以赴對你兒子的疾病進行治療。”李善達很大度地說。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李善達才將上午在公安局開會的情況向徐剛作彙報。徐剛聽後十分高興，說：“好，非常好！你說出了我們醫護人員的心聲。沒有安全的醫療環境，大家人身安全沒有得到保障，誰還敢做醫生，誰來當護士。希望我們雲州多個部門配合，做一個榜樣出來。”

“對了，今天早上小鳳和小倩來向我道別，說坐今天傍晚的高鐵回家，休息兩週後上班。”徐剛補充說。

“哦，我一會給這個病人做腰穿和做一些藥物的調整，有空我再給她們電話，看看她們需不需要幫忙。主任您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有什麼事情我會及時向您請示彙報的。”李善達深知徐剛的難處。

“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多注意。忙你的吧，我簽完幾份病歷就回去休息。”徐剛說完，李善達轉身向病房走去。

李善達來到治療室，準備好腰穿和椎管內注射所需要的一切，並叫來了兩位正在臨床實習的研究生過來幫忙。

來到病人所在的房間，裡面除了病人，只有他的爸爸在。李善達將病人的爸爸叫到一旁，將一份腰穿的知情同意書遞給他，並逐項向他解釋。病人的爸爸表示理解，並在簽名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腰穿對於李善達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神經內科，這種操作，除了徐主任，也許就數他最好了。儘管如此，李善達絲毫不敢大意。他特意選了最小的腰穿針，這種針是很多醫生不願意用的，因為太細太長太軟，進針的針感不好，不容易成功。但這種細針有它的好處，一是針尖細，對硬脊膜的損傷小，術後引起腦脊液滲漏的機會少；二是管腔小，遇到顱內壓明顯增高的病人，腦脊液大量湧出的機會不大。

李善達在兩位研究生的幫忙下，很快完成腰穿和椎管內注射藥物的工作。他摘下手套，為病人把脈和診舌，然後對病人的爸爸說，病人必須嚴格去枕平臥六小時以上，還告訴病人的爸爸，從今天下午起，每天都會有護士送來一碗中藥，務必保證讓病人喝下去。

吩咐完畢，李善達離開病房，清理和收拾好腰穿包，消毒完自己的手，才到醫生辦公區。取出病人的病歷，仔細研究最近的用藥及用藥後的反應，重新調整新的治療方案。他根據剛才對病人的辯證，開了一副中藥，讓護士抓緊過醫囑，抓好藥後馬上送到醫院專門為病人煮中藥的地方。

在人民醫院，很多人都知道李善達在中醫方面的造詣，煮中藥的工人當然也不例外。李善達給一位他常稱呼她為鍾姨的煮藥工人，叮囑她如何如何煮他今天開出的這副藥，鍾姨滿口答應了下來。

做好這一切，李善達靜靜地坐在醫生辦公室，將這個病人治療的細節在腦海裡回放一遍。這已經是他養成的習慣了，因為他深知，醫生面對的是疾病，是人的生命，任何可能的疏忽都會導致治療效果的不如意甚至失敗。

思考片刻，李善達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站起來往病房走去。來到病房，他告訴病人的爸爸，治療期間，務必保證病人營養充足的飲食，每天都要保證有肉、蛋、蔬菜的攝入。病人的爸爸連忙點頭並保證做到。

透過對病人的望、聞、問、切，李善達對病人的病情已心中有數。雖然很嚴重，但從中醫角度而言，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當然，李善達也不會盲目地樂觀，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治療力量來自西藥二性黴素B，二性黴素B可以起到殺滅真性隱球菌的作用。但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二性黴素B上顯然是不夠的，病人機體自身的免疫力和抵抗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環。中醫所起的作用就是將病人自身的潛能充分調動起來，這正是中醫的辯症施治而不是西醫的辨病施治。當然，日常營養的供應也很重要，對症處理也很重要。這些環節，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走出病房，李善達想起徐主任說的小鳳和小倩今天離開的事，感覺要給她們打個電話，問問她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李善達拿出來一看，呵呵，真是心靈相通啊，原來是小倩的電話。

“達哥，我和小鳳坐今天傍晚的高鐵回家，不知道中午你有沒有空，我們想請你吃飯。”

“中午是吧，可以呀，你們定地方，我請客。”

“這是我和小鳳的心願，達哥不要和我們爭了。帝豪酒店吧，怎麼樣？”

“好，你們訂好房間後發資訊給我，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過去。”

“好，不見不散哦。”小倩說完便收了線。

過了一會，李善達的手機響了，是小倩發來的資訊：帝豪酒店三樓3202房。李善達微微一笑，馬上回了一條資訊：收到！

下班後，李善達馬上來到帝豪酒店訂好的房間，小鳳和小倩早已在等候，見李善達到來，小鳳馬上請服務員過來點菜，小倩則趕緊為李善達倒茶。對於李善達，小鳳和小倩既有感恩之心，也有同門或者同事之友誼，還有後來產生的、說不清楚的情愫。

菜很快上來，李善達反客為主，端起茶杯，說：“來，我以茶代酒，用關漢卿的‘沉醉東風’的最後一句祝福兩位：好去者，望前程萬里！”說罷與她們一起將杯中茶喝了。

“達哥，現在你說出什麼典故名著甚至高深的哲學，我們都不會感到奇怪了。”小倩看著李善達說。

“是嗎？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李善達有些不解。

“我們問過老師了，原來達哥比我們高一屆，達哥還是當年南華省高考狀元之首，是無人能出其右的、不折不扣的學霸。知道達哥的情況後我們一切都明白了，達哥以前表現出來的各種才華也有了很好的註腳。以達哥的聰明，文武兼修一點也不奇怪，達哥是藏在雲州的一條龍啊！”小倩道出了緣由。

“雖然我們很敬佩達哥淡泊名利的人生態度，但達哥有沒有感覺這樣會浪費你的青春，埋沒你的才華呢？反正我和小鳳是有這種想法的，達哥在雲州，浪費了！”

“哦，原來我比你們高一屆。呵呵，來，為我是你們的師兄，你們是我的師妹乾一杯茶！”李善達打斷小倩的話，與她們再度碰杯，想將話題轉移開去。

“對了，達哥應該看過這樣一首詩吧？”小鳳似乎有所指。

“什麼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