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傅的身世

姚副市長正服侍著母親吃早餐，看見李善達到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碗，迎上來握著李善達的手說：“謝謝你李醫生，你可是我媽媽的救命恩人啊！”

“不敢當！不敢當！姚市長言重了，客氣了！”李善達連忙回應。

李善達再次為老人家做一次“四診”，然後對姚副市長說：“姚市長，阿姨的情況很穩定，繼續按照我昨天的藥方用三天即可，出院前我再來開一張方，讓阿姨回去調理身體。”

“再次感謝李醫生！市府九點半有個會議，我一會就要趕去開會了，李醫生方便留下電話給我嗎？”

“方便，當然方便。請姚市長告訴我您的電話，我打給您就行。”李善達說完，按照姚副市長說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很快，姚副市長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雙方將對方的電話存貯好。李善達不想耽誤病人吃早餐，便告辭離開了。

從海州回來後，李善達一直想抽空回古丁鎮一次，因為科室工作實在太忙，以至於他都不好意思開口向徐主任請假。最近他所分管的病人病情都很穩定，他想借此機會回去幾天，將在海州遇到的事情告訴師傅。

當李善達向徐剛說明自己的想法時，徐剛很爽快便答應了，說：“早就該回去了，趁現在沒那麼忙，回去一趟吧，至於時間，由你控制，辦完事就回來。”

聽徐剛這樣一說，李善達心中有暖流流過。他佩服徐剛，更感恩徐剛對自己的教導和提攜。

雲州古丁山腳下古丁鎮的一座老式磚瓦房前的院子裡，三個人正圍著茶几喝茶說話，這三人正是李善達、李善達的父親、李善達的師傅。

聽李善達講完海州的奇遇，李善達的師傅站了起來，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很顯然，他在思考著如何對李善達說清楚自己的事情。

“上官兄，您坐下來，由我來說。”李善達的父親突然說話了。

李善達的師傅停下腳步，看著李善達的父親李就，說：“好，整個過程你最清楚，也最有資格說，你來說吧。”

李就抬頭看著高遠且神秘莫測的天空，長嘆一聲，說：“算起來，那已經是近四十年前的事了。”

“那時古丁鎮通往外界只有一條狹隘崎嶇的山路，從外面來的人不多，主要是鎮上的人到縣城買東西或者小孩外出上學時才走這條唯一的通道。”

“一天深夜，我們家院子的門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我父親輕輕起床，來到院子，輕輕地攀爬梯子從牆上的小窗往外看，藉著淡淡的月光，只見一對夫婦模樣的人帶著兩個小孩，四個人都顯得十分的疲憊。”

“父親是個心地善良，樂善好施的人。他猜測這是一家四口，從外地逃難到這偏僻的古丁鎮，恰逢午夜，走投無路了。父親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問也不問，便將門開啟，讓這一家人進來。”

“四人進來後，男的對著父親深深作揖鞠躬，說：‘謝謝大哥的信任，我們一家走投無路，望大哥收留搭救。’”

父親很喜歡這位男家主的磊落，說：“先坐下，我馬上讓人做點東西給你們吃，估計餓壞了吧？”父親說罷，便將媽媽叫醒，媽媽問明情況後，馬上去做了一頓便飯。這一家四口說聲謝謝，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當時我也已經起來了，看見四人中年紀最小的一位應該和我差不多大，也吃得最快最多，他就是你的師傅。

他們吃完飯，媽媽已經將一間平時用來放雜物的房間收拾乾淨，讓他們一家四口安頓好。家主讓他老婆帶著兩個小孩去休息，自己則與父親來到小院坐下來。

古丁鎮人家建房子時都會在房屋的前面用泥磚圍起一個與房子等寬的院子，閒來無事時，相好的朋友便會坐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父親與這位家主坐在院子裡喝著茶慢慢聊了起來。這位家主也十分坦蕩，將自己的身世乃及為何流落到古丁鎮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

家主說，他複姓上官，名大疆。夫人姓張，名晴。長子為上官長風，小兒子為上官長雲。他們一家在上川省楚州市，家中雖然不富有，但日子過得還算殷實。長子正在讀初中，小兒子還沒上學。

變故起於半年前的一天，當地一位官員請人看風水覓地建新房子，風水先生看中的正是上官一家住房所在的位置。

從那時起，不斷有人上門說情，說市領導已經為他們家找好了一塊同等大小的地，並同意補償一點錢作為他們建新居的費用。但上官大疆就是不同意搬遷，說這是祖上留下的房產，不能在他的手裡丟了。

於是，從早上到晚上再到凌晨，他們家門口都有人在騷擾，一家人不得安寧。稍後的一天，大兒子所在的學校說大兒子上官長風在學校欺負別人，被學校開除了。

當時的年代，正值改革開放之初，一切規章制度都處於邊破邊立的態勢。上官一家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到後來，上官大疆所在的單位領導找上官大疆談話，說有人舉報他貪汙受賄，準備起訴他。在當時，一旦貪汙受賄罪名成立，這個人一輩子就完了。上官大疆知道扛不下去了，為了避免殃及妻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和妻子收拾好家中能帶走的、值錢的物品，一家四口靜悄悄地坐上南下的綠皮火車，一路奔波來到古丁鎮。

李就的父親為人正直，熱心助人，在古丁鎮很受尊重。難得的是，他與鎮長的關係也不錯。在他出面幫助下，鎮領導同意上官一家在古丁山腳下安家。

上官一家起早貪黑，在山腳下的一塊荒地上蓋起了一棟小房子，在房子的後面又開墾一塊荒地用來種植蔬菜並圍養一些雞鴨。慢慢地，生活安穩了下來。

李就和上官長雲的年齡相仿，兩個人玩得挺好。直到有一天，一位道士來到小鎮，看上了上官長雲和李就，說他們天賦極好，可以教他們學會很多本領。上官大疆從自身面臨的情況出發，覺得讓一個兒子離開自己也是一件好事，一旦有變故，起碼可以保住一個，所以同意上官長雲跟道士走。但李就是家中的獨苗，李就的父親不管如何都不肯讓李就離開。道士只好搖搖頭，嘆息一聲，帶著上官長雲離開了古丁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