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始料未及他會說心疼。

在此之前只有一個人對她說過心疼,是她的阿姐,這個鮫人何德何能,憑什麼也對她說心疼。

雲遲探究的看著說心疼的鮫人。

看著那雙狹長、淵深、勾人魂魄的眼眸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潭,醞釀著永不幹涸的深情,叫人望一眼便被吸進去。

“心疼?”

“小遲,我心疼你。”逢又說了一遍,比方才更鄭重、更堅定。

雲遲盯著他看了許久,驀地綻出抹似戲謔又似嘲諷的笑來。

“你要如何心疼?”

說著,如蔥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輕佻至極,帶著玩世不恭的不以為然。

“要放棄你心上那人,留在神界,賣力討本神歡心麼?若本神要你的鮫珠做燈,要你的鮫尾裁裳,你捨得麼?”

逢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苦澀道:“我心中那人,她負了我,放棄了我,不再要我,但我找不到她,若小遲垂憐,替我找到她,我這顆心,我這個人,我擁有的一切,只要小遲想取,儘可拿去。”

雲遲眼睜睜看著一滴晶瑩在鮫人眼眶凝成,被他極力遏制在眼角遲遲不落。

看得出,他是真的難過悲傷。

“她都不要你,還尋她作甚?”

“她匆忙離開,我還未同她道別。”隨之,那滴堅韌的晶瑩,終是滾落成一顆璀璨的藍色珍珠。

良久,雲遲從他眼中瞧出股執拗勁兒,同妖神一樣的傻勁兒。

她鬆開手,嗤道:“傻子!”

“留下可以,先把你弄的這些收拾了,本神累了要睡覺。”雲遲揚眉示意逢把滿地滿床的珍珠收起來,又道:“還有……小遲不是你能叫的,喚神君。”

施法歸納珍珠方便快捷。

不到半個呼吸,滿地狼藉都被逢收進乾坤玉盒,“小遲,現在可以睡了,睡之前先把身上的寢衣換下。”

看著遞到手裡的雪白寢衣,雲遲有點發懵,“你什麼時候翻了本神的衣櫥?”

逢一臉坦蕩。

“這件寢衣掛在妝奩旁邊,放乾坤玉盒之時順手拿了過來,你身上這件沾了我的淚水不乾淨。”

鮫人淚落下即化珠,哪有不乾淨,雲遲心想你拿過來這件才不乾淨吧,明顯她昨日換下沒來得及拿去清洗的。

本想拒絕,話到嘴邊突然起了作惡的心思。

“本神從不自己換衣裳——”她把寢衣塞回他手裡,“你來。”

逢掙扎接過卻遲遲不動作,直到雲遲不耐道:“你再不動手,我便不換了。”這才面紅耳赤一根根解了寢衣的束帶。

目光停留在光潔後背上的群星伴月暗紋上,逢再次遏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