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關逢昏迷已過去兩個多時辰。

七八位蕭蘭山舊部聚在白屏外膽戰心驚,眼見家主度過危機終於鬆了口氣。

蕭關逢掃了眼“涕淚橫流”的部下,以及缺胳膊少腿死相慘烈的伐逆修士,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柔如紗帳的四面白屏上。

“等我。”

他把雲遲扶正坐好,召回長歌劍,作勢要破開白屏,右手腕卻被人按住,“我答應了師尊,在這裡等他。你能不能……替他們把毒解了?”

說完,雲遲緊張的瞟了眼神情莫測的男子,“師尊沒有趕盡殺絕,你能不能?”

“你求他了?”

見雲遲點頭,蕭關逢心中一痛,“還答應了他何事?”

“解了毒,我便隨師尊回去了。”雲遲失落的垂下眼,沒敢告訴他回去後就要成親。

蕭關逢緘默著不言語,雲遲偷偷瞄了他兩眼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良久,頭頂才傳來低沉清朗的答覆,“毒可以解,但你不能跟他走。”

“雲遲。”

臉頰被一雙溫暖的手捧起,雲遲無處可逃,被迫與他對視,那雙淵深的眼睛充滿柔情,正在譜寫一曲纏綿悱惻的戀歌。

“時境雪沒有你也能活得很好,但蕭關逢不行,沒有你,他與行屍走肉無異,會瘋、會死。”

“你剛說不會死的。”雲遲喃喃。

“人不會死,心會死。”蕭關逢定定直視著女子的眼睛,生怕一眨眼她會再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忍心嗎?還有我們的孩子,也會想父親陪在身邊。”

是啊,師尊那麼驕傲一個人,又那麼陰晴不定,會接受她與旁人的孩子嗎?

雲遲抬手摸上腹部,搖頭。

沒了濃霧遮擋,陽光灑下,男子的笑容在逆光陰影裡格外明朗。

蕭關逢言出必行,命人在蕭蘭山的高地燃起解毒烽煙,又派人去尋時境雪。

雲遲靜靜聽他安排好一切,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還沒站直,陣陣眩暈如海潮湧來,腳下一空被人撈進懷裡打橫抱起。

“你失血過多,我抱你。”

“蕭關逢。”在前往合蘭殿舊址的路上,雲遲攀住男子寬闊的肩膀,低低喚他。

“嗯?”

“為了你,我淚都流乾了,血也流乾了,下次打架,你能不能專心點,再叫人一劍刺穿,我可不救你。”

……

其他人不解蕭蘭山餘孽為何對他們手下留情,還告訴他們在合蘭廣場逼毒事半功倍,但時境雪心知肚明,並不擔心蕭蘭山餘孽會在他們解毒時搞突然襲擊。

於是,將倖存修士安頓好後,獨身一人往山頂的合蘭殿而去。

到的時候,小徒弟依偎在男子懷裡,任男子扶住肩膀,臉上的表情既放鬆又信任,卻在瞧見他這個師尊後,整個人瞬間僵硬,緊張得吞嚥了兩下口水。

從前無感,現下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才驚覺,被心上人所畏懼忌憚,竟如此苦澀。

“撲通!”

在時境雪開口前,雲遲雙膝一彎,先發制人跪了下去。

“雲遲。”見狀,蕭關逢慣性使然伸手拉她,卻被雲遲按住手臂拒絕。

無視時境雪寒意凜然的注視,雲遲朝時境雪行了一個大大的跪拜禮,比當年奉上拜師茶時還莊重。

雙手伏地,額頭重重磕在破碎的白玉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