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翠鳳和小鈴在閒斂居大門一側栽桃樹。

此處本是一大片桃林,先前因為雲遲私改門規惹了眾怒被三葉真人蒙震所毀。

“鳳姐姐,”小鈴往鬆土上澆了一瓢水,“宗主什麼時候回來呀?”

宗主不在,鳳姐姐當家,伙食水平直線下降,一日三餐喝粥,她都餓瘦了。

翠鳳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接著哼哧哼哧刨坑,“應該快了吧。”

閒斂居主人出門一月有餘,大夥兒都很想念她。

兩名凡僕閒聊當口,一束白光匹練掠過天際,徑直穿越閒斂居層層疊疊的防禦法陣,朝一處清幽小院飛去。

見到來人,蕭關逢頭也沒抬,繼續繪符文。

沒有靈力加持,故此只能一遍遍在宣紙上練習。

玄色勁裝男子兀自倒了杯熱茶飲下,抱著臂膀踱著步子來回打量房中一應擺設,穿過掛落走到裡間,瞧見四米寬三米長大床,微微愣了一下,而後發出一陣狂笑。

“上回來去倉促,沒注意到竟有張如此出類拔萃的寬榻,”玄衣男子開口肆無忌憚嘲諷,“我說,蕭小公子,你這愛好夠獨特的啊,哈哈。”

蕭關逢懶得理他言語中不懷好意的揶揄。

——這傢伙從來就沒懷過好意!

“沈昭,”蕭關逢畫完一張符,不輕不重喚了聲,“有事就說,無事就滾。”

沈昭咂咂嘴嘁了聲,一雙桃花眼天生自帶三分笑意,他轉悠到書案左前方躺椅旁,合衣躺下。

雙手交叉放在後腦勺下面,右腿彎曲右腳踩在躺椅末端,左腿隨意的搭在右大腿上,老神在在翹起二郎腿。

自在隨意,就像在自個兒家。

“莫無枯出關了。”

提到“莫無枯”時,漫不經心的桃花眼笑意依舊,眼底卻染上幾分陰翳。

聞言,蕭關逢狹長幽深的眼底同樣覆上一層冷然。

只聽他淡淡道,“倒是比預期快。”

“哈啊,”沈昭拍了拍嘴,打了個哈欠,好似很疲的樣子,“上趕著送死唄。”

“我來,”沈昭補充道,“是問問蕭小公子打算何時動手?是殺一儆百,還是斬草除根?”

蕭關逢停下狼毫,垂眸沉吟片刻,而後換了張宣紙,又畫起符來。

“我不想看到第二個陳景,”半晌,低沉清朗宛如玉石輕碰的聲音再次響起,“至於何時動手……你隨意。”

那便是斬草除根了!

提到陳景,沈昭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迷惘,自然而然道出心中疑慮。

“說來也怪,”沈昭偏頭睨了眼蕭關逢,“那長風門首徒當日明明死透了,面目全非,連他爹媽來了只怕也認不出,是如何活下來的?”

死而復生麼?蕭關逢眼底劃過一抹鋒芒。

與此同時,筆下符成,一筆而就。

“他死在哪裡?”

蕭關逢狀似隨意一問,沈昭卻認認真真答了,“下行界,無妄天海。”

一瞬間,無數猜測從蕭關逢腦中飄過,最後凝聚成兩個字——雲遲。

——陳景是為雲遲而來,是為誘導她前往無妄天海!

咚!

玉柄狼毫落在灰白宣紙上,浸染一大片墨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