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人都認為天比地尊貴,但直木顯然是希望聽聽芸姚的高見,所以有此一問。邊上的遊士、孔子的弟子都陷入了沉思,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如果孔子來回答肯定說這是對的,因為他追求的就是秩序和尊卑的周禮,肯定是天比地更尊貴。

傻姑直勾勾地看著天,大家不由抬頭看向天邊的雲彩,今天溫度適宜,陽光也不錯,雲彩不多,肯定不會下雨。

不過傻姑不開口,誰知道她什麼意思啊,大家就盯著傻姑,先抬頭然後低頭,然後憨憨一笑,最後舉起了右手食指。

大家看著她豎立手指,什麼都沒發現。

“這是什麼意思?”直木憤怒地說道:“問題是用嘴回答的,她這些動作意義何在?”

“你們根本不懂傻姑的智慧,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天行四季,地生五穀,天地可言乎?天地都是不說話的,只是用行動來表達他們的規律和存在,傻姑不說話用動作來回答你們的問題,這就是大智若愚。你們如果不理解,那是你們的問題,不是傻姑的問題。”芸姚義正辭嚴地懟了回去,表示對方水平不夠還需提高。

傻姑又憨憨地笑了,兩個酒窩還有點可愛。

“你……”直木很生氣,對衛出公行禮說道:“請國君做主,這女人分明是在小看我們辨士。”這個時候就需要君權來教育芸姚了。

不過衛出公覺得芸姚說的很有道理,雖然他們看不懂傻姑的動作,但不代表傻姑的動作就沒有含義啊。這就是典型被芸姚帶了節奏的人,用天地不言來解釋傻姑不言,這種聯想根本沒有證據支撐,但聽眾往往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衛出公發現自己的智商要聽懂這次辯論還是很難的,於是求助身邊的孔子。

孔子就說道:“雖然天地不言,但人族有言,就是天地要我們說話。芸姚,你雖然說得沒錯,但既然是辯論,總不能只做動作,然後讓我們猜測。”

芸姚無奈,孔夫子這個時候怎麼不想想自己是他的弟子,在仁愛的圈子裡比外人要靠近夫子,他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幫外人說話?

不過既然孔子說了,芸姚不能不給面子,就說道:“好的,老師,我就翻譯一下。”她看向大家說道:“既然大家都看不懂,那就由我代勞,其實傻姑剛剛看天觀地,其實是告訴大家這天這地沒有尊卑。”

“放肆,怎麼可能沒有尊卑呢?”有激進的觀眾激動地說道,顯然他們尊敬天勝過尊敬地。

孔子也皺起眉頭,因為芸姚這想法可有些大逆不道了,天就應該比地尊貴。

“大家不要激動,其實這就是傻姑的大智若愚,大家想一下地支撐天、天蓋著地,那麼天和地是不是有接觸的?既然有接觸,那麼天的尊貴和地的低卑是不是有交融?既然有接觸融合,那融合的部分自然清濁難分,那麼天和地又怎麼可能分尊卑呢?”這是未來和莊子辯論‘魚之樂’的惠施之論,他就認為天地是沒有尊卑之分的,提出‘山與澤平,天同地卑’。

山嵐和湖泊是一樣平的,天和地是相同的沒有尊卑之分。

好像有道理,既然天和地有接觸的地方,那麼自然就清濁難分,清天也有濁氣,濁地也染清氣,是清中有濁,濁中有清。既然天也有一部分是濁的,地也有一部分是清的,那麼自然不分尊卑。

直木目瞪口呆,沒想到對方如此解釋,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反對。因為要反對這點,首先要反對天地的連線關係,但現在大家都認為天是地支撐起來的,他不能違背常識,頓時敗下陣來。

孔子不由點頭,意識到給天地分尊卑的並非天地,而是人心,天地本來就是彼此連線,不分你我,卻是人心分高低,深受啟發。

這種新奇的觀點為大家展開了全新的視野,提供了思考問題的全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