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聞昔日往事

先天帝雖生性多情，佳麗三千，卻只育有三子，長子乾焯出身卑微，生母只是一隻蛇妖，先天帝喬裝下崑崙處理公事，偶遇一隻剛修煉成人的赤煉蛇妖，天天陪伴故而日久生情，情到深處便有了乾焯。

然生母卑微，九重天沒有母憑子貴一說。先天后高貴，是西王母坐下三青鳥之一的少鵹。有文記載：介三青鳥以先鳴兮，誅鳳凰於西母。少鵹自視出身高人一籌，眼裡容不得沙子，便命人密謀除掉蛇妖，並假意接回乾焯養在膝下，成為先天帝名正言順的長子。

因為自身遲遲不孕，少鵹便開始培養乾焯，傾盡了心血，加之無人知曉的秘訣，紅蓮業火將其傳授。不久後少鵹誕下雙生胎，長為昊天，幼為太歲，先天地同時得兩位嫡子，普天同慶，大設宴席。

因雙生子的緣故，少鵹沉浸在喜悅中疏遠冷落了乾焯，後小兒太歲意薨，少鵹將一切因果怪罪到乾焯身上，先天帝冷眼旁觀，乾焯含冤背上弒弟罪名。唯有昊天苦苦哀求，經常探望，並查明其因令乾焯終得沉冤昭雪。

乾焯畢竟是長子，能文能武，逶迤退食。而昊天心慈手軟，優柔寡斷，少鵹希望先天帝立昊天為太子，乾焯卻在此時得知少鵹殺母之真相，昊天稟明自己無心繼承帝位，而乾焯卻已經計劃對少鵹下手，養母之恩遠遠不足抵消殺母之恨。

昊天將心事告知乾焯並舉薦他繼承帝位，乾焯珍惜兄弟情誼甘願放下仇恨，但此事經過先天帝之口卻變成了昊天自請代替長子成為太子。昊天稀裡糊塗拿下帝位並被迫迎娶少鵹的義女，乃飛禽族第一隻鳳微虛。

乾焯心如死灰，整日借酒消愁，遊蕩於崑崙墟，每天都會看到廣寒宮那個倩麗的身影，嫦娥仙子每到夜裡便會來到窗前吹簫，吹著吹著便掉下眼淚。

昊天與乾焯皆愛上嫦娥，微虛日日前來廣寒宮挑釁羞辱，乾焯皆看在眼裡，他放棄了上神之位想帶嫦娥遠離九重天，但嫦娥心中容不下別人，乾焯便自此無影無蹤。

這便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此刻卿月正身處朱雀殿，故事自重黎的口中講出，甚是惆悵，他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參與，不得插手。

乾焯的遭遇，也屬實慘淡，先天帝不疼不愛，生母早亡，養在仇敵膝下數年卻不自知。

“那為何天帝與乾焯上神不解開誤會呢？”卿月問。只聽故事看來，乾焯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那樣的血海深仇，在一念之間卻願意為了親弟而放下，可想而知，他們之前的兄弟情誼該有多好。

“如今的乾焯已非當年的乾焯，多年過去，已然物是人非。”重黎看向窗外，狹長的睫毛下，眼波流動。

“嗯……那倒也是。”等等，卿月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過去抓住他的衣袖：“這麼說，乾焯當真是闖入孃親寢宮的那個黑衣人？”

重黎看向她，算是預設的點了點頭，後又揣測道：“白華都這麼說了，也不會假到哪去，況且昊天亦愛慕嫦娥，乾焯胸中怨恨堆積已久，得不到便毀掉吧。”

卿月義憤填膺：“這算哪門子喜歡，乾焯內心怕不是有些扭曲。”

說到這裡，她連忙將撿到的玉瓶拿出來，又向重黎說了事發經過。

他將裡面的紙條抽出來，連並帶那顆據說是魔界的聖水，湊到鼻尖聞了聞，道：“是鳩羽千夜不假，這透明丹丸，真火煉化便成液體。”

思索了一會兒，重黎又說：“鳩羽千夜是魔界的聖水，浸酒是劇毒，製成丹丸便是解藥。”他的一雙劍眉微擰，而後看著卿月語氣又有些擔心：“故意將聖水給你，又將你引入鳳鸞殿附近，她無疑就是天后的心腹。”

重黎的一番篤定推衍著實令卿月佩服，但心中仍有疑惑：“這麼說，復活孃親之事天后也知曉？”這無疑是在凌亂的基礎上又橫插一條複線，天后這個九重天最危險的女人，如若真是公然為敵，恐怕防不勝防。

“天后心思縝密，行事不留痕，她想知道一件事很簡單。”重黎深邃的眸子劃過一抹寒光，“況且天后與嫦娥的樑子早已結下。若真如我所分析，你想想，最不想嫦娥復活之人會是誰？”

重黎的一句話好像一瞬間打通了卿月的慧根，她一拍腦門，懊惱道：“我怎麼沒想到呢！天帝喜歡孃親，天后定是不痛快啊。”女人的妒火堪比天刑，又是四海八荒第一隻鳳，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

如此看來，此番復活嫦娥更是難上加難。

“白華傷勢已經恢復，我們可以啟程了。”重黎攬住卿月的肩膀將她帶入他的懷中，一絲溫暖傳來，他柔聲安慰：“卿卿，你相信我嗎？”

卿月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有些蒙，抬眼觸及他一雙好看的眸子，似熠熠星辰亦深不見底。哦……說起來，重黎與嫦娥好像都是上古時期的神仙，卿月亮著兩隻眼睛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和孃親都曾在遠古時期生活過，你可見過她嗎？她怎麼會飛昇呢？”

接著，重黎的反應有些不似尋常，他先是看了卿月一會兒，薄唇動了動又合上，眼裡也是她看不懂的神色。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卿月連忙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我就是隨便問問，只是好奇而已。”

卿月為了緩解氛圍，抬手推開窗，窗外海天一色，不遠處的青龍之天開始升起圓月，皎潔無比，映著整個迢迢銀河系。又是這樣一個圓月，卿月撫摸著胸口，朱雀印記溫暖發熱。

初秋的淺風拂過面龐，很舒服，她深吸了一口氣。

又想說些什麼，只見重黎握住卿月靠在窗沿上的手，同他一樣看著遠方，語氣如煙：“當時部落世系人人沉浸修仙，命一名巫女煉製仙丹，後來發生變故，嫦娥的愛人後羿冤死。巫女因私授仙丹而被處決，嫦娥便獨自吞下仙丹，在眾長老面前飛向月亮。”

卿月靜靜聆聽，就像在聽一個遙遠的故事，胸口緩緩散起紅光。

就在這時，重黎和她幾乎同時將手在她的胸口上，二人雙雙抬頭，在重黎的眸子裡，卿月好像看到了另一個少女的模樣，但也僅僅是一瞬間。